“就是这里!前两天我看到有奇怪的光从这破庙里冲上天!”
“听说刺史府塌了!王仁那个狗官死了!”
“肯定是山神显灵!降下天罚!”
“不对!我听说是有妖人在刺史府作法,引来了灾祸!”
“管他是什么!这破庙邪性!烧了它!免得再招来祸事!”
人群激愤,有人已经举起了火把!
他们是蜀州的百姓!因为刺史府的剧变和那冲天的光柱,将这座显眼的山神庙视为了不祥之地,要来“除害”!
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以他们三人现在的状态,面对这群陷入半疯狂状态的百姓,根本无力抵抗!
“怎么办?林晏?”阿月吓得浑身发抖。
林晏眉头紧锁,大脑飞速运转。解释?对方根本不会听。强行突围?他和苏辞现在连站起来都困难。
难道要死在这些不明真相的百姓手里?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直昏迷的苏辞,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
林晏和阿月同时转头看去。
只见苏辞的眼睫剧烈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初时有些迷茫涣散,但很快便恢复了清明,只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疲惫。
她似乎瞬间就明白了眼前的处境,目光扫过窗外躁动的人群,又看向重伤的林晏和惊恐的阿月。
她没有说话,只是艰难地抬起那只带着冰鳞印记的左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空中极快地虚划了一个极其简易的、散发着微弱寒气的符文。
符文一成,便化作一股无形的寒意,如同水波般向庙外扩散而去。
并没有攻击性,却带着一种安抚、宁静的精神意念。
庙外,那些举着火把、叫嚷着要烧庙的百姓,动作猛地一滞。脸上的狂热和愤怒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渐渐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困惑与茫然。
“咦?我怎么在这儿?”
“刚才……好像有点冲动……”
“算了算了,一座破庙而已,走吧走吧……”
人群议论纷纷,之前的同仇敌忾莫名消散,很快便三三两两地散去,只留下满地杂乱的脚印和几个尚未熄灭的火把,兀自在风中明灭。
破庙内外,重新恢复了寂静。
苏辞做完这一切,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手臂无力地垂下,再次陷入了昏迷,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
林晏和阿月都松了一口气,但心却提得更高。苏辞刚才施展的,似乎是冰魄传承中一种极其高深的精神安抚术,对她现在的负担极大。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百姓虽然暂时散去,但难保不会再有其他人被引来。而且,玄阴教是否还有残余?李柏年是生是死?蜀州城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们需要情报,需要安全的藏身之处,更需要时间来疗伤和恢复。
林晏看向阿月,声音低沉而坚定:“阿月,我们必须进城。”
“进城?”阿月瞪大了眼睛,“可是……城里现在……”
“最危险的地方,或许现在最安全。”林晏打断她,目光深邃,“灯下黑。而且,我们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需要药材来疗伤。”
他顿了顿,看向昏迷的苏辞和自己狼狈的模样,补充道:“我们需要伪装。”
半个时辰后,三个穿着不知从哪个废弃农户家找来的、打满补丁的破烂衣衫,脸上涂抹着锅底灰的身影,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山神庙,融入了通往蜀州城方向的、同样仓皇而混乱的人流之中。
蜀州城的轮廓在望,曾经巍峨的城墙出现了几处巨大的坍塌,黑烟在一些城区袅袅升起。城门口失去了往日的森严守卫,只有几个惊魂未定的兵卒在勉强维持秩序,进出的人们脸上都带着恐慌与茫然。
那场发生在地底深处的惊天变故,已然彻底改变了这座城市的命运。
林晏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池。
邪灯已毁,但笼罩在蜀州上空的阴云,似乎并未完全散去。
而他们的归来,又将在这片劫后的余烬中,掀起怎样的波澜?
他感觉到,怀中那盏光芒微弱的乙木源灯,在靠近蜀州城的瞬间,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仿佛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有什么东西,正在与它产生着微弱的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