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嫣然毫不犹豫的撕碎了手中那份盖着军部印鉴的军令。
这道命令,当年没能救下南境的孩子。今天,它休想再捆住活人的喉咙。
火焰从她掌心燃起,将纸灰卷上高空。
她抽出佩刀,反手在左掌心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流出,滴在脚下的石碑上。
楚嫣然用血指,在石碑上用力刻下两个字——民誓!
做完这一切,楚嫣然转身,面对身后三百名伤痕累累的战士,和洞穴里那百万正在发抖的百姓。
她身上的军装破烂不堪。此刻,她不是军区特战队长。
她用尽力气大喊,声音盖过了寒风:“现在没有军令,没有长官!我只问你们,想不想活?!”
死寂了一秒。
随即,人群中,一个断了胳膊的老农举起了锄头。一个医生握紧了听诊器,他的眼镜片已经碎了。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也高高举起了他的木枪。
百万人的吼声爆发出来,震得断崖嗡嗡作响:“想!”
楚嫣然眼中含泪,却笑了出来,那笑容很灿烂,也很惨烈。
她高举染血的佩刀,指向天空,发出号令:
“那就——唱!”
与此同时,终焉谷外围残垣,红姑怀中那个气息奄奄的孩子,终于停止了呼吸。
她们的声音借由白露留下的地脉音阵残痕,穿透屏障,传进了祭坛。
红姑没有哭。她轻轻放下孩子,站直身体,迎着那片黑雾放声高歌。
她的声音沙哑,每个音符都像带着血,却透着一股坚定。
“我来帮你!”白露嘶吼着扑上前,双手成爪,撕开自己胸口的皮肤,将那枚代表祭子身份的黑色祭纹扯了出来。
鲜血喷涌,白露却感觉不到痛苦,将祭纹狠狠按在地上。
祭纹以鲜血为引,化作一个血色音阵。这个音阵将红姑和妇孺们的歌声放大了千百倍,化作音浪撞向祭坛。
千里之外的南境小屋,小芽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翻了个身,小嘴嘟囔着,梦中轻哼出清晰的节拍:“哒…哒…哒——啪!”
她枕边的锈口琴“嗡”的一声飞起,在半空旋转。
完整的战歌前奏从琴中奏响,清亮悠扬。
三里外的战歌祠里,长明油灯的火焰暴涨三尺。金色的光影投在地上,在尘埃中拼出了一面迎风招展的战旗。
终焉谷内,万流归宗。
林澈的残魂在震天的战歌中缓缓站起。
林澈的身躯不再虚幻,反而燃烧起金色的火焰。那是千万人心中不灭的火种在此刻的共鸣。
林澈抬头,平静的望向虚无之门,望向门后那恐怖的巨影。
他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玄无的耳中:“玄无,你错了。执念不是枷锁,是光。”
话音落下,林澈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整个世界。
他那燃烧着金色火焰的残魂,轰然炸裂!
没有巨响,也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
那具燃烧的战魂,化作了亿万点火苗,随着响彻天地的战歌,飞向九州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每一簇火苗,都精准的落入一个正在歌唱、呐喊、抗争的人心中。
那一刻,虚无之门剧烈颤抖,门后的噬灵体第一次发出了尖锐痛苦的嘶吼。
玄无怔怔的望着那场席卷天地的火雨,脸上的狰狞褪去,只剩下茫然。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原来……光,真的能烧穿虚无。”
他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从虚无之门的核心处响起,像琉璃碎裂。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密集的碎裂声连成一片。那扇黑暗之门的表面,开始浮现出一道道金色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