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的残魂在虚空中飘荡,像一粒随时会熄灭的火星。
四周的黑暗,就是虚无的力量,正无声的啃噬着他。
“不能……断在这里。”
林澈的意识虽然微弱,但很执拗。南境小屋的童谣、陈阿婆在废墟里的哼唱、楚嫣然那句“只要还站着,就别跪”,这些声音把他从湮灭的边缘拉了回来。
残魂重新凝聚,化作一道流星,没有半分杀气,只有决然。流星逆行,直直坠入终焉谷中央。
这是一种归位。
金光落地,没有激起半点尘埃。
林澈的意识体盘膝坐下,双手交叠,双目紧闭,神情平静。
神权教徒投来惊愕的目光,玄无也在冰冷的审视着他。但林澈对周围的一切都恍若未闻。
下一秒,天地间的律动变了。
无数看不见的力量,从九州四海涌来,汇入林澈体内。
最先传来的是小芽在梦里哼的童谣,带着奶香与安宁。
紧接着是圣山废墟下,陈阿婆混着泥浆哼出的残破调子,充满了坚韧。
楚嫣然在北方断崖压抑的怒喝,像淬着血与火的江河奔腾而来。
冰原祭坛外,红姑沙哑的嘶吼,也化作咆哮的怒涛汇入其中。
这些声音高低不同,有的清亮,有的嘶哑,但都共享着同一个节拍。三短,一长。
咚、咚、咚——啪。
这是心跳声,也是枪栓闭合声。是战靴踩过焦土,也是母亲轻拍婴儿后背的声音。
林澈用自己的残魂,引动了这片土地上所有不屈的意志。他将亿万凡人发出的声音,编织成一首大合唱。
这首歌没有歌词,因为任何语言都比不上“我在”这两个字。它也没有旋律,因为它的节奏就是生命本身的搏动。
“装神弄鬼!”
玄无察觉到了那股让他心口一紧的力量。
那是一种比灵力、神威更古老、更坚韧的东西。
玄无长袖一挥,脸上再无半点悲悯,只剩下冰冷。
“在虚无面前,一切声音都是妄念。”
他背后的虚无之门猛然扩张,漆黑的雾气喷涌而出。
黑雾所过之处,时间与空间仿佛都被冻结。风声,火苗燃烧声,连神权教徒的呼吸声都消失了。天地间一片死寂。
然而,就在这片寂静中,一个声音却迸发出来。
祭坛上,一个被黑锁链捆住的少年猛地抬起头。他本已双目失神,灵魂都快离体了。
少年嘴唇干裂,喉咙肿痛,但他还是用尽力气,张口唱出了那段走调的战歌。
那声音在死寂中显得很突兀。就像一根烧红的钢针,刺破了笼罩天地的黑幕。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被捆缚的百名祭品,都跟着唱了起来。他们像是被这第一声呐喊点燃了心中的火种。
他们的歌声微弱,颤抖,不成曲调,却汇成一股音流,在黑雾中冲出一条通道,让光照了进来。
虚无之门光滑的表面,被这凡人的歌声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执念!又是这该死的执念!”玄无的脸色变了,他压抑不住的低吼出声。
玄无无法理解,这些凡人为什么在必死的绝境下,还能爆发出这样顽固的意志。
他双手结印,催动终焉之阵:“既然不愿安息,那就彻底湮灭!”
轰隆!
虚无之门洞开七分,一个巨大的阴影从门后探出一角。仅仅是这一角阴影,就让整片冰原的法则开始崩溃,空间寸寸碎裂。
北境断崖。
“时候到了。”楚嫣然望着那道撕开天空的黑暗裂口,眼神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