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之门崩解,巨大的冲击力撕扯着空间。
林澈最后的意识没有溃散,反而主动延伸,感知着这片大地。
他感知到了无数道心跳声。
无数心跳声沿着地脉传来,杂乱的节奏逐渐汇聚,形成了一股统一的频率。这频率里有红姑的低语,有冷铁刻石的喘息,还有白露逆转阵法时咬紧牙关的声音。
“原来火已经烧起来了。”
他在心中轻声说。
他不再挣扎,也不再凝聚。
既然有人肯唱,那就不再需要领唱者了。
林澈的残魂变得稀薄,随时可能消散。这团流动的光痕掠过焦土和断壁,看见了那些仍在燃烧或刚刚熄灭的火堆。
他有点累了。
他想起自己曾如何守护这片土地:他用过枪,用过命,也用兵神传承的战体撕裂强敌,最后甚至点燃灵魂,开启了全民战令。
现在,火已经点燃,旗帜也插了下去。就算那面旗没有名字,也有人会替他继续走下去。
他看见红姑蹲在废墟角落,怀里抱着一个满脸血污的孩子。
那孩子呼吸微弱,手臂焦黑,刚从噬灵体的爪子下被抢回来。
红姑没有哭,只是轻轻哼着一段走调的战歌,一遍又一遍,像摇篮曲,也像誓词。
她的手指拂过孩子的额头,低声说:“不怕啊,咱们的兵哥哥还在听着呢。”
林澈的残魂微微一颤。
他还看见冷铁站在倒塌的军旗台前,手里握着一把生锈的工兵铲。
他将最后一块代表旧军权的赤焰令埋进土里,然后取出一块粗石,在上面刻下八个字:为民执刃,不问归途。
他身后站着十几个伤兵,他们有的断了腿,有的瞎了眼,却全都挺直了脊背,齐声应和:“人在!”
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夜风。
白露跪在曾经的祭坛中央,双手浸在血池之中。
她亲手拆毁了宗门禁术,此刻正用自身精血逆转阵法,将吞噬生命的灵脉改造成疗愈结界。
一道道微光从地面升起,照进附近的村落,让重伤者的伤口缓缓凝结,让昏迷的人发出第一声呻吟。
看到这一幕幕,林澈的意识中流露出一丝满足。他不再试图维持形态,因为他知道,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石头虽然死了,但他的心跳节奏留在了大地上。玉佩仍在发热,师娘的线索没有断绝。最重要的是,有人开始唱那首战歌了。
他们唱歌并非为了崇拜谁,只是因为黑暗中需要光,所以他们自己就成了火种。
他的残念缓缓下沉,融入大地深处,顺着那道由千万心跳共同编织的节拍流淌。
那是《终焉战歌》的余韵,是军道战体的共鸣频率,也是人类古老的誓言:我不退,我在此,我在。
他在彻底消散前低语,声音轻的只有地脉能听见:“我没有回来,因为我一直都没走。”
话音落下,无数光点从空中洒落,钻进每一个曾喊过“人在”的人心底,沉寂下来,等待着下一次被唤醒。
——
东南海岸线的一处避难营里,深夜。
小芽在母亲怀中熟睡,脸颊贴着温热的胸口,呼吸均匀。
她只有五岁,记不清战争是何时开始的,也不懂什么是灵力潮汐。
她只知道,爸爸在一次妖兽突袭中没了。那天晚上,很多人喊着“林队救我们”,后来枪声停了,爸爸没回来,但村里的人活了下来。
她的小手攥着一只破旧口琴,是一个总在深夜检修装备的老工人送她的,说是以前那位修枪大哥留下的东西。
梦中,她轻轻哼起了那段走调的战歌前奏。
起初声音很模糊,像是呓语。
可当最后一个音落下时,床头那把退役的灵能手枪忽然微微颤动。
弹匣自动上膛,枪管泛起微弱金光,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母亲被惊醒,察觉到异样,却没有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