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瞅见那一个顶一个的墓碑,跟活了似的,直嘚瑟,石头渣子“簌簌”往下掉,跟人憋憋屈屈搁那儿哭还不敢出声儿似的。
刀七把刻刀一撂,轻轻儿摩挲着那冰凉的石碑,手指头尖儿都能觉着那刻痕,糙了吧唧的。
他自个儿跟自个儿小声叨咕:“前辈们,换班儿妥了。”
军方那疗养院里头,白砚正给一老兵扎骨呢,这老兵让那想干仗的火儿给烧迷糊了,一直搁那儿呼呼大睡。
那金光“嗖”一下从窗户窜进来,软和和地把那老兵裹里头了。 嘿,就瞅那会,那老兵跟枯树皮似的手掌上,原先忽明忽暗的那战旗,“唰”地一下稳当了,还冒起柔和的光,就跟他手心里头有啥玩意儿在发亮光似的。
他本来闭得死紧的俩眼“嚯”地一下睁开了,那眼珠子又浑又糊,里头全是泪,抽抽搭搭地说:“我……我瞅见咧,听着号声咧……可不就是当年撤的时候,咱班长吹那一嗓子嘛……”
战歌祠里头,红姑自个儿麻溜儿地点上了最后一盏长明灯。
金晃晃的光一照,祠堂里供着的那老些牌位,都贼亮贼亮的,木头香跟蜡烛味儿“腾”地一下浓得不行,跟老祖宗们都扎堆儿跑这儿来了似的。
她脑袋一扬,瞅着天上那贼亮的光,嘴角一咧,乐呵出那么个笑,小声儿嘟囔:“瞅瞅,那旗,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人儿的事儿!”
军部那老大的指挥中心。
冷铁直愣愣杵巨幅战略图跟前儿,手指头戳在“战意统御令”那红头文件上,老半天没动弹。
这命令要是一往下发,可就意味着好几万民间那些有能耐的主儿,都得归铁血管——他早先还觉着,这指定是唯一的道儿。
十年前那场断后仗,老在他梦里头跟火似的烧:三千号人,脑袋一拧,撒丫子就往那妖潮里头冲,没一个孬种往后缩的,也没人下啥命令。
电话那头那小新兵蛋子快咽气儿那会子扯着嗓子嚎的话,还在他耳朵边儿嗡嗡响:“报告长官……咱……还守着岗呢!”
就这会儿,“嗖”地一道金光,“哐当”一下穿透那老厚的防弹玻璃,悄无声儿地就洒下来了。
那动静,跟千军万马撒丫子跑似的,跟战场上最后那声号响似的,跟叶倾凰在通讯频道里头最后喊那嗓子:“咱……还在呢!” 嘿,冷铁那眼珠子“嗖”一下就瞪圆了,喉结跟个小耗子似的咕噜咕噜直滚。
“我他妈错啦!”他扯着个破锣嗓子嘟囔,“我老觉着能用那套破制度管住这帮跟火苗子似的主儿,压根儿就给忘喽——咱当兵的那股子魂儿,那可不就是野地里的大火,“呼啦啦”地烧得没边儿嘛!”
说时迟那时快,他“啪”地一伸手,“唰”地就把那份能搅得天下大乱的命令给抄起来了。底下那帮当差的全跟见了鬼似的瞅着他,他倒好,“嘶啦嘶啦”把那玩意儿撕了个稀碎!
“给老子备车!”他那声儿跟破了的锣似的,可硬气着呢,“麻溜儿去葬兵岭!”
也就小半个点儿的工夫,冷铁自个儿孤零零地杵碑林前头了。
他“咔”一下把肩膀上那颗牛得不行的将星给薅下来,那金属边儿划得手心儿一道红印子。他轻手轻脚把那玩意儿搁一座没名儿的碑跟前儿,“扑通”一下鞠了个大躬。
“我错咧!”他闷声儿说,“那军令压根儿不该是捆他们的破链子,得是给他们遮风挡雨的大盾牌!”
他这话刚落音儿,就瞅见西北天边“嗖”地窜过来一道金光,可不就是林澈那魂旗嘛!
那旗也没咋咋呼呼地显摆自个儿多厉害,就跟羽毛似的轻轻扫过冷铁脑瓜顶,跟战友间拍肩膀那么一回事儿,啥话都不用说。
冷铁,这么个打了一辈子仗、硬得跟块铁疙瘩似的主儿,俩腿肚子都有点儿发软。可他压根儿没往地上跪,“噌”一下把脊梁骨挺得倍儿直,“啪”地敬了个贼标准的军礼。
他“唰”地一转身,扯着嗓子冲后头跟着来的那帮军官嗷嗷一嗓子,那声儿能把山都震塌喽:
“都给老子听好喽!打今儿起,咱军方可不收编啥觉醒者喽——咱呐,给他们当护道的!”
西北那大荒原上,就这么着! 嘿,阿火浑身直哆嗦,贼小心地把那片破残甲给捧起来,跟捧着天底下头一份儿金贵的宝贝似的。
林澈那魂旗慢悠悠往下落,可不再是整个儿盖下来,就旗角那么轻轻儿地,搭上了阿火捧残甲的手心儿。
好家伙,老多画面“唰”一下全冲进阿火脑袋瓜儿里去了!
他瞅见兵神跟师娘肩并肩干仗呢,背贴着背,瞅对面那遮天蔽日的妖兽,笑得那叫一个自在,一点儿不怵。又瞧见三千死士,赶后防线一合上,麻溜儿一转身,撒丫子就朝比自个儿多十倍的敌人猛冲,玩儿命去了。还瞅见补给站里,那老工匠乐呵儿地靠墙根儿站着,手里头还攥着把没鼓捣完的灵能枪胚子。末了儿,所有画面“咔”一下,全定在愿力熔炉那芯儿上,就那把自个儿整成军魂火种的愣头青——林澈。
这哥们儿在那烧得贼旺的意志火苗子里头,瞅着阿火,也算是瞅着所有接这传承的人,咧嘴乐了,那叫一个舒坦。
“老子没走。”
阿火“嚯”一下抬起脑瓜儿,眼里头哪还有啥眼泪,全是两团金晃晃烧得贼欢的火苗子。
他闷声儿嘟囔:“俺算整明白了……扛旗那主儿,可不是谁指定的,得自个儿往上扛!”
他麻溜儿把那片战甲碎片子揣自个儿怀里,贴肉搁着,一转身,奔沙丘底下溜达过去。
他走道儿也不趔趄了,每一步都踩得倍儿瓷实,“哒哒哒——”,跟天地间那瞅不见的动静都合上拍了。
等那光雨稀里哗啦落完,天地又消停了。
谁都没吱声儿,也没一个人抬脚走人。 嘿,防线上这帮兄弟,一个个都跟木桩子似的杵那儿,都跟中邪了似的,还在那儿咂摸自个儿身体里那股怪里怪气又觉着熟络的热乎劲儿呢。
瞅瞅他们那手心,都热得直冒火儿,跟刚接了一面瞅不见影儿的大旗似的。
可算等到头一缕晨风呼呼地刮起来,才有个哥们儿憋不住,小声儿嘟囔了一嘴:
“往后啊,就看咱的啦!”
阿火迷迷瞪瞪地把眼一睁,刚才那可劲儿造的啥意志洗礼,给手心整的那热乎气儿,眼瞅着跟屁似的散没了,就剩这老古董战场上,跟刀子似的寒风,呼呼地往骨头缝儿里钻。
再瞅瞅他怀里那破甲片子,好家伙,跟冰疙瘩似的,凉得更透了。
他脑袋一抬,瞅着那夜空,就因为刚才那意志洗礼,透亮得跟明镜儿似的,可瞅着瞅着,就觉着有啥贼拉大气、贼拉暖心的玩意儿,稀里糊涂地就没影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