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瞅那老远的高塔顶上,小星跟那儿盘着腿儿坐着呢。怀里那骨笛,都裂得跟蜘蛛网似的。
她俩手在半空瞎摸,手指头抖了吧唧的,跟找啥快断了的调儿似的。
冷不丁“咔”一下,那笛儿“哗啦”碎了,碎碴子跟雪花似的,飘进风里。
可她倒好,脸上一点儿难受样儿都没,反倒咧嘴乐了。为啥呢?她心里明镜儿似的,有些动静儿,压根儿用不着啥玩意儿吹,自个儿就能冒出来。
就这会儿,全国凡是摸过那战甲碎块儿的,全跟中邪似的,“唰”地一下都不动弹了。
老兵傻那儿了,小娃娃抬脑袋瞅天,受伤躺那儿的也都把眼睁开了。
为啥?他们都听见了——
有股子没边没影的调儿,从地底下“咕噜咕噜”往上冒呢。
小星还在那高塔尖儿上盘着腿儿坐着,风“呼呼”地吹,吹得她俩眼空落落的,头发丝儿直扑棱。 嘿,就骨笛“咔嚓”一下碎的那当口儿,她压根儿没掉眼泪儿,反倒嘴角一勾,跟听见啥老长时间没听过的动静似的。
那骨笛,还是师娘自个儿一凿一凿刻出来的,里头可带着兵神战歌那股子残味儿呢。得嘞,今儿个它也算把自个儿那事儿给办妥咯——压根儿不是当啥破乐器使,倒成了个引信,“轰”地一下,把千万人心里头那火苗子给点着喽。
她手指头还在半空中瞎划拉,跟摸那瞅不见的琴弦似的。
虽说没个声儿吧,可全国但凡摸过那战甲碎块儿的人,手心儿“嗖”地一下就热乎起来,跟让烙铁烫了似的。
就那眨眼的工夫,甭管是疗养院里头裹得跟木乃伊似的老兵,还是补给站后厨“哐哐”剁肉的王胖子,再或是边境哨塔上站岗的老狼妖,全跟被定住了似的,都不动弹了。
铁铃杵着拐棍儿“嚯”地一下站直溜儿了,眼睛都迷糊着呢,还把拐棍儿一横扛肩膀上,步子都迈不利索,可走得那叫一个坚决,一摇一晃就出了屋。到那破院子里,有模有样地耍起那早都生疏了的刺杀拳。
脚一跺地,手心儿就冒一道贼亮的光,那战歌在他脑袋里跟打雷似的,感觉身后头千军万马都跟着他往前冲呢。
王胖子手里那菜刀“当”一下掉案板上了,上头油还没干呢,他自个儿都没觉着,张嘴就哼出一段儿调调,声儿闷不拉几的。
这调儿还是三年前大半夜他修器械的时候,顺耳朵听林澈瞎哼哼的,当时就寻思他瞎咧咧呢,嘿,这会儿倒跟自个儿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似的,顺顺当当就冒出来了。
他一抬头,瞅着军械库那边儿,嘟囔了一句:“合着……咱这帮玩意儿,也算个兵?”
边境那头儿,老狼妖慢悠悠把那遮脸的头盔摘下来,露出来那一脸疤瘌的老脸。 嘿,听好了啊!它原先那可是妖族的斥候,有一回受了老重伤,稀里糊涂就流落到咱人类的边关地界儿。巧了,正赶上一支巡逻队,就给它救喽。
这一晃十年都过去啦,它就跟个闷葫芦似的,老老实实搁那儿守哨,一句人话都不带说的。可今儿个倒好,嗓子眼儿直咕噜,扯着个生涩巴叽、沉得要死的调调,就吼出俩字儿:
“我在。”
星姨,就是那夜盲的主儿,正杵观测台上呢。手里那星盘跟发了疯似的直哆嗦。
她本来就是天机阁不要的徒弟,打小眼睛就瞅不见东西,可邪乎了,能用自个儿那心感应星轨。这会儿仰着个脑袋瞅天,眼珠子都没个准头,可那声儿里头,又惊又喜,嗷嗷喊:“星轨都重新排个儿啦……军道都成脉啦!这能是啥功法、灵技啊——这压根儿就是‘道’的苗头哇!有人拿凡胎肉骨当脊梁骨,把老多老多人的心思拢一块儿当河,把信念堆一块儿当源头,在这人世间硬生生趟出条新道儿来啦!”
就这会儿,老多人都跟通了电似的,那愿力熔炉顶上,“嗖”一下,一影子从那光啊灰啊里头冒出来。
林澈就站那顶上头,可不再是那虚了吧唧的魂儿影子,瞧着有鼻子有眼儿,浑身那气儿都瓷实得不行。
他那军装虽说旧巴了吧唧的,可板正得跟新的似的;眼神儿瞅着挺消停,可里头那劲儿,跟山崩海裂似的。
他猫下腰,瞅着底下那大地,老鼻子人心跳声跟潮水似的,“呼呼”往他心里头灌,跟他喘气儿都一个节奏。
这哪能叫复活啊,也不是啥回来——他就是老多人心里头记着的名儿,让老多老多念想给托起来的主儿,可算从个“人”变成那老神了似的“意志图腾”啦。
小星跟有啥感应似的,细声巴气儿问:“你回来啦?”
风“呜嗷”一下刮过高塔,把她那破了吧唧的袖子吹得直扑棱。
林澈回头“嘿嘿”一笑,那声儿跟老远打雷似的:
“我压根儿就没走。” 嘿,这话音刚一落,他抬手这么一招呼,好家伙,那散在四面八方的三十二座老兵纪念碑“哐当”一下全爆响开了。碑面上那裂纹“唰”地一下全冒金光,老铭文字儿跟变戏法似的重新一组合,整出一道新军令,“刺啦”一下就显出来了——
“但凡拿着这令的,全是旗手!”
就这一眨眼的工夫,阿火手心里那战旗“嗖”地一下直蹿天上去了。老枪扛着那报废的破步枪,脑袋一扬,牛气哄哄地站那儿。楚嫣然攥着枪“扑通”一下跪地上,白砚拿血当墨,“唰唰”写战书。小星手指头一捣鼓,那曲子成了听不着的号角……这帮觉醒的主儿,手心里的战旗全“呼啦啦”地往上冒,那光搅和一块儿,跟条横跨咱神州大地的大金河似的。
林澈瞅着这老鼻子大、跟拿信念织出来的大天似的玩意儿,眼皮子一耷拉,慢慢闭上眼了。
这大太阳一冒头,撒下光来,他那影子女马像雾似的“呼”一下没了。可别觉着他是玩儿完了,人家是钻到每颗“砰砰”直跳的心脏里头,每双攥紧家伙事儿的手里头,每回悄没声儿死扛的时候去了。
那万里长的防线上,好几万人扯着嗓子一块儿嘟囔,那动静跟浪似的嗷嗷大:
“令一下,那就是山!人在!”
镜头“呜”地一下往上一拉,刚冒头的太阳照着,葬兵岭那一堆破砖烂瓦里头,一面掉色儿的老兵旗,安安静静挂那断柱子上。
风一刮,那旗子“哗啦哗啦”直响。
瞅见没,一丁点儿影子跟鬼似的,悄不溜秋附那旗子上了,瞅着就跟布上一褶子似的,可就这么一丁点儿,那整面旗子“哐当”一下又有分量了。
林澈一睁眼,那眼神跟能穿千里似的。他心里头明镜儿似的——
远溜儿的地儿,有人正抢那战意碎渣子,把破甲片子搁一块儿化了,鼓捣成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