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阳光像刀似的,一下子就把东海补给站上面那层薄雾给划开了。
林澈就站在那扇满是锈迹的铁门前边呢。他背后啊,是葬兵岭那边传过来的、越来越弱的战斗意志的回响。再看他前面呢,就这么一小块地方,以前做饭的炊烟没了,人也没见着几个,就只有风从空荡荡的营房走廊吹过,发出那种呜呜咽咽的、像哭一样的声音。
他肩膀上的战旗还呼啦啦地飘着,那旗布啊,到处都是破洞,在早晨的阳光下,看起来就像一幅还没干的祭祀用的画,上面泛着那种金红色的、像血一样的颜色。
有个老妇人叫李红梅,她腰弯得厉害,背都驼了,白头发被风一吹,稀稀拉拉地贴在额头那儿。她没穿军装,可站得那叫一个直溜,就好像她还是个站岗的哨兵呢,在等着一支永远都回不来的队伍。
“那个胖子走之前,托付我……”她说话的声音又沙哑又抖,就好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那种回音似的,“要是他回不来,就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她哆哆嗦嗦地递过来一个铁盒子。那盒子表面锈得不成样子了,角都卷起来了,很明显在又潮又湿的柜子底下藏了好多年了。
林澈接过来的时候,手指尖感觉到一阵冰凉,还闻到了一股特别淡的火药味和焦土的味道,这就是战场上才有的味道啊,是老兵身上才有的那种味道。
他把盒子打开了。
盒子里安安静静地躺着半枚断开的铁鹞徽章。那徽章残缺的边儿就像牙齿咬过的印子一样,参差不齐的,就好像是被人使了很大的劲儿给掰断的。背面刻着三个字呢,那字刻得老深了,刀锋都陷进去了,感觉那劲儿都穿透金属了——“秦岳,欠命。”
林澈的瞳孔一下子就缩了一小下,呼吸也跟着停了那么一下下。
就这时候啊,他识海的最里面,那个兵神遗物·指战系统突然就“嗡嗡”地低声叫了起来:
【检测到有很强的战意残留呢】
【这战意是从哪儿来的呢:铁鹞特别行动组】
【啥时候阵亡的呀:2053年冬天】
【能匹配上的记忆碎片是:在特别冷的环境里作战、没有增援、最后所有人都为国牺牲了】
然后啊,那些画面就不受控制地往脑袋里钻。
王胖子有一回在一个下暴雨的晚上,醉倒在维修间门口,抱着个酒瓶嘟囔着说:“那年雪老大了……通讯断了,弹药也没了……咱们……只能自己烧战友的尸体……你说,火能暖和人不?可那天啊,那火都给冻灭了……”
林澈把眼睛闭上了一会儿。
原来啊,那不是醉话。
那是压抑了一辈子的哭声啊。
他把徽章紧紧地抓在手里,那金属的边儿都扎进肉里去了,血顺着手指头缝就流出来了,滴在补给站门前裂了缝的水泥地上,就像一朵朵暗红色的小花似的。
这时候呢,手腕上的战术终端震动起来了。
楚嫣然发过来一个加密数据包。
“东海军区主灵脉不正常了。”她声音倒是挺冷静的,可那里面压抑着的惊怒还是能听出来,“过去这三天啊,每天都有三成灵力没了,而且这灵力流失的方向啊,根本就不在导灵网络里。军方的监测系统非说这是‘自然波动’,我可不信。”
马上呢,一张能量流动的图就出现在眼前了。
那红线就跟蛇似的,弯弯曲曲的,最后都聚到了一个新建的地方——灵源枢纽站。
林澈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有个名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秦岳。
这人现在是军方的高阶顾问呢,是玄天宗安插在军部的重要人物之一。这人表面上看着清廉又刚正,实际上啊,二十年前就已经沾血了。
瑶光虚弱的声音突然就在他脑袋里响起来了,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就像风中马上就要灭了的蜡烛似的:“这可不是导灵啊……这是‘噬脉’……就好像有人在用活人弄的阵法吸血一样……灵脉本来就是地魂,现在却被当成养蛊的容器了……”
她特别费劲地聚起银火,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古老的符文,然后就散掉了。
“终点……就是他。”她就像吐出最后一口气似的说出这个消息。
林澈看着远处山脊上那个崭新的枢纽站,银灰色的外壳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就像一头趴着不动的机械巨兽。
“二十年前,你在风雪里见死不救。”他压着嗓子开了口,那声音平静得让人发怵,“咋的,现在又要把兄弟们拿命守着的地脉给抽干喽?”
他把半块徽章小心翼翼地贴身放好,就压在胸口离心脏最近的地儿。
那儿啊,还藏着师娘给的玉佩呢。
这两样东西挨在一块,居然隐隐地有了点温热的感觉,就好像是沉睡着的战魂,在对即将到来的这场清算做出回应。
当天夜里,在军史档案库。
林澈像个幽灵似的悄悄潜入了禁区。
指纹锁也好,灵力屏障也罢,还有那红外监控,在他跟前就跟纸糊的似的,一点用都没有。
他径直朝着铁鹞组任务卷宗区奔去,调出了编号为F - 7391的电子档案。
屏幕闪了一下,弹出个红色的警告:【文件焚毁,无法恢复】。
他蹲了下来,手指尖轻轻从档案柜底部剩下的灰烬上拂过。
在那些碳化了的纸屑里头,有一块没完全烧光的边角,上面还留着半个指纹印子呢,好像是高温一下子把生物痕迹给封存住了。
林澈拿出战旗的一个角,轻轻地盖在那堆灰烬上。
“听虚破妄。”
他小声这么一念叨,战旗就微微震动起来,一股看不见的波动就这么扩散开了。
眨眼间,空气就扭曲起来了,光影也冒了出来——
暴风雪里的临时指挥所,电台噼里啪啦地响着。有个年轻士兵声嘶力竭地喊着求救:“快空投补给啊!我们这儿三个人重伤了,枪管都冻住了,今儿晚上肯定撑不过去了!”
画面一转,秦岳坐在主位上呢,头发花白,梳得整整齐齐的,眼神冷得像铁一样。
他听完求救的话,慢慢把耳机摘下来,跟副官说:“牺牲率都超过70%了,就别增援了。铁鹞组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人就当是战术上的损耗吧。”
这时候,窗外的风雪跟刀子似的。
王胖子他们几个人背靠着背,围成一个圈,枪口都朝着外面呢,身上全是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