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巨炉打开之后，都过了七个时辰了，地下工坊的深处啊，还是到处弥漫着金属和血液混在一块儿的那种味儿——就像铁锈那股子腥甜，再加上焦灼的血气，在鼻子里搅和在一起，就像一团沉甸甸的脏雾似的。
林澈在中央的阵眼那儿盘着腿坐着呢，身边围着战旗的虚影，这些虚影呼呼啦啦地飘着，就好像永远都灭不了的军魂在那儿小声嘀咕又像是在大声咆哮。每一道虚影从耳边闪过去的时候，那声音就像是千军万马在雪地上走，铁蹄把冰都踩裂了的那种轰隆隆的响声在回荡。
可这本来是守护他的影子啊，现在倒成了要把他自己给烧着的火了。他胸口的战纹热得就跟烙铁似的，手一碰到那儿，感觉皮肉都快被烤焦了。每喘一口气，就好像有好几千根烧得通红的钢针顺着经脉往里头扎，嗓子眼里就泛起那种像金属似的血腥味。
他手指头掐到手掌心里头去了，虽然有点钝痛，但是也压不住身体里面像开锅了似的那种灼热——这就是《军道战体》要失控的兆头了。
“九炼启”的最后一重“兵心归位”还没封印呢，青铜巨炉就提前启动了。军魂还没稳当呢就硬往身体里头钻，现在有一百万人的魂在他的血脉里横冲直撞、又咬又撕的，就好像要把他这肉身给彻底撑破了似的。
“不行啊……压不住了。”林澈咬着牙，额头角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冷汗顺着脖子流下去，把作战服的布料都湿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背上，身上又冷又觉得里面像火烧似的，两种感觉一块儿折腾他。
他能感觉出来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那股子打仗的劲头给烧着呢，气血倒着流，一个劲儿地往心脉上撞，要不是他意志跟铁打的似的，早就昏过去了。
耳朵里嗡嗡直响，就好像有一百万的将士在脑袋里头一块儿大声吼呢，打战鼓的声音从骨髓最里头敲起来，震得牙帮子都打哆嗦。林清雪就这么跪坐在他的身后，手里攥着三十六枚“灵脉导流针”，然后一枚一枚地朝着他背脊上那些关键穴位刺了进去。
哪知道银针刚一扎进身体里，就发出那种特别刺耳的嗡嗡声，紧接着“啪”的一下就炸了，炸得碎片到处乱飞。昏黄的灯光下，那些碎片就像一道道细碎的寒光。有一片擦着她的手背过去了，立马就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子，温温热热的血珠子慢慢就渗出来了。
她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赶紧往后撤，手指头都有点微微发抖。
“兵魂……已经跟你的血脉完全共鸣起来了。”她说话的声音小得几乎都听不见了，还带着点颤音，“这可不是普通的灵力乱套了，这是‘兵心反噬’啊——你身体里的那种战斗的意志正在一点一点地吞掉你的生命根源呢。要是三天之内不把这股力量疏导开，你的经脉就会全断了，心脉也会自己烧起来，到时候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林澈闭着眼睛，喉咙里憋着一声哼哼，舌头抵着上颚，尝到了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儿。
他心里清楚这么做的代价，他也从来没怕过死。
可是他不能就这么死在这儿啊。师娘还在等着他回去呢，兵神的仇还没报呢，东海军区那上百万的老百姓可不能因为他一个人控制不住自己就跟着遭殃啊。
就在这个时候，头顶上的通风管道“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砖头石块到处乱飞，灰尘也簌簌地往下落，呛得人鼻子嘴巴里都是。
黑袍子呼啦啦地飘着，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就落下来了——是瑶光。
她的左肩膀上有一道伤口，深得都能看见骨头了，血把黑袍子都浸透了，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在这个安静的工坊里，这声音听起来特别清楚。
她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枚破破烂烂的令牌，令牌的边缘刻着歪歪扭扭的月纹，手指头因为太用力都变白了。她跌跌撞撞地扑到林澈跟前，然后把那令牌使劲儿地按进他的手心。那令牌冰冷的金属感觉就像刺进了皮肤一样，冷得就像一股寒流直接冲到了心口窝。
“夜魇……他们启动了‘兵心熔炉’的残阵呢。”她喘着粗气，银色的眼睛里有了波动，映着炉火和血红色的光，“他们想趁着月蚀的晚上，把上古的战争机器——‘天罚将军’给唤醒。”
林澈的瞳孔一下子就缩紧了。
天罚将军……这可是在兵神笔记里提到过的名字啊。
传说里，这是上古时候兵家拿百万战魂和陨星的核心一块儿熔铸出来的超级厉害的兵器，一下子就能把山河给劈开，不过得用生灵的精血当引子才能让它动起来。
“他们打算用东海那百万生灵的命，去把这个东西点着。”瑶光的声音都在打颤，“而你身体里的兵心呢，正好就是启动它的最后一把钥匙。他们早就算计好了，你在‘九炼启’之后就会失控，到时候兵心要是发狂了，肯定就会被‘兵心熔炉’给吸引过去，然后就成祭品了。”
林澈冷冷地笑了一下，不过眼神却更冷了，从他嘴里呼出来的气带着一股热乎乎的铁锈味儿。
哼，果然啊，从他觉醒的那一刻开始，就被人给盯上了。
“可是……”瑶光抬起头，银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你要是活不过今天晚上，那啥都白搭了。月蚀的时候，天地之间阴气是最重的，这个时候才是‘双族盟印’唯一能成功的时候。只有把这个契约给完成了，才能用月华的力量把兵心的反噬给压下去，不然的话——你肯定撑不过那一晚上。话还没说完呢，林澈怀里的玉佩残片就突然剧烈一震！
就见一道血线从玉里冒了出来，慢慢勾勒出八个古老的字：“双族盟印，逆命为契。”那血光还一闪一闪的，就跟脉搏跳动似的，把他的掌心都映得一片通红。
林澈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眼底有一抹金色的光闪过。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呢，小时候师娘说过的一句话就突然在脑海里冒了出来：“双月同天的时候，人妖的血脉就能通向神明的道路。”那时候他不明白，现在才知道，这可不是什么传说，而是契约开始的标志啊。
这时候，门外有一道很沉稳的脚步声，正悄悄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