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知到每一根炮管的温度,每一个机械关节的磨损,甚至那些沉睡钢铁中残留的最后一丝执念。
这不是操控,是对话。
是军魂与军魂之间的低语。
远处,镇魔令的裂痕正在缓缓蠕动,仿佛有某种东西……要苏醒了。
林澈缓缓睁开眼,眸中无怒,无惧,只有一片铁血般的平静。
他抬头望向主炮台,那里,一杆断裂的战旗斜插在控制中枢之上,旗面残破,却依旧猎猎作响。
风未止,战未休。
而他的手,已缓缓按上腰间那柄从未出鞘的长枪。
结界崩解的刹那,天地仿佛陷入了一瞬的死寂。
紧接着,狂暴的灵流如决堤洪涛,自地底裂缝喷涌而出,卷起千斤碎石与残铁,在空中划出猩红轨迹。
林澈却如逆风之箭,猛然踏步跃上主炮台。
他脚下所踩之处,正是当年兵神亲手埋下第一枚战傀核心的位置——九号工厂的命脉中枢。
寒风撕裂他本就残破的战衣,露出躯干上那些如活物般蠕动的漆黑兵魂纹路。
它们并非诅咒,而是烙印在血肉中的军魂铭文,每一笔都曾饮过敌人的血,护过同胞的命。
此刻,这些纹路正随着他体内“兵心熔炉”的剧烈搏动而发烫、燃烧,仿佛有无数英灵在血脉深处低吼。
他拔出腰间长枪。
那不是寻常兵器,通体乌沉,枪尖断裂,却隐隐透出一丝不屈的锋芒。
十年来,他从未出鞘一次,不是不能,而是不敢——此枪一动,便是千军呼应,万魂齐鸣。
“所有单位,听我号令——”
林澈一声低喝,声如闷雷滚过废墟。
他将长枪狠狠插入控制中枢,断裂的枪尖刺入铭文核心,瞬间引爆了沉睡已久的军魂共鸣。
“双锋破魔阵,启动!”
轰——!
三十门灵能机炮自动校准,炮口齐齐转向天空,能量汇聚成网;九具残存战傀同时震颤,机械关节发出金属悲鸣,竟自行列阵,分为两翼。
左侧五具战傀组成锐利锥形,宛如一杆贯穿苍穹的断枪;右侧四具背盾而立,层层叠叠,构筑起一道不可逾越的钢铁壁垒。
虚空中,光影浮现。
一骑白马踏火而来,马上将军手持断枪,怒目圆睁,正是昔年以一枪破万法、死战不退的“断枪将军”秦烈!
而另一道身影则身披重甲,背负巨盾,立于城垣之上,任千军万马冲击不动分毫——“铁壁都尉”霍岩!
双英魂虚影浮现刹那,整个战场的灵压为之一凝。
柳青萝瞳孔骤缩,指尖微微发抖:“这……这不是传说中的兵神双卫吗?他们不是早已兵解陨落?”
“兵神麾下,魂归军阵,岂会真正消亡?”墨九的残魂低语,声音中竟带几分欣慰,“只要战旗未倒,军令未歇,他们便永远活着。”
执法堂三大使脸色剧变,三人联手催动“镇魔剑阵”,三柄灵剑腾空而起,化作银白剑瀑,如天河倒悬,直斩阵眼所在——林澈!
剑光未至,罡风已割裂空气,将地面犁出三道深沟。
林澈却不动。
战衣在剑压下寸寸碎裂,化为灰烬随风而去。
他的皮肤上,黑纹如藤蔓般蔓延,直至脖颈,双眼近乎全黑,唯有瞳孔深处燃着一点赤红战意。
那是军魂反噬躯体的征兆,也是力量突破极限的代价。
但他仰天长啸,声震九霄:
“军魂不灭,何须天允!”
双英魂虚影猛然合璧,断枪与铁壁交融,化作一道横贯夜空的赤红战痕,如同天地被划开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三十六门炮齐鸣,能量洪流汇聚成柱,迎着剑瀑轰然对撞!
轰隆——!!!
剑阵崩解,三柄灵剑寸寸断裂,三大使口喷鲜血,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重重砸入废墟。
柳长老踉跄后退,手中长剑插入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七窍渗血,眼神却死死盯在林澈身上,像是看见了某种不该存在于世的灾厄。
“你……不是人。”他声音嘶哑,带着恐惧与震怒,“你是灾!是乱世之劫!”
林澈站在炮台之巅,风吹动他残破的身影,长枪仍深插中枢,战痕余光未散。
他望向远方,那一片被黑暗笼罩的边境线,低语如铁:
“灾?”
他嘴角微动,竟有一丝极淡的冷笑。
“我是守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