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如刀,割裂夜幕。
九号工厂深处,残存的终端屏幕泛着幽蓝微光,映在柳青萝苍白的脸上。
她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如织,一串串数据流瀑布般滚过视野,每一道波形都在诉说一个残酷的事实——镇魔令虽裂,但其残余结界仍在贪婪地吞噬地脉灵能,像一张无形巨网,压制着整片军区的能量流动。
“不能等了。”她猛地抬头,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镇魔令的能量节点已经与地脉共振,再拖下去,不仅灵能通道会被彻底锁死,连地核都可能被污染。”她目光扫过众人,“唯一的办法是从内部瓦解,沿着地底裂缝植入爆破点,精准摧毁三处主控节点。”
众人沉默。
那不是简单的任务。
地底裂缝深达千米,灵压紊乱,寻常战傀进入即会被结界同化,沦为傀儡。
更可怕的是,三处节点必须在同一时间引爆,误差不能超过0.3秒,否则连锁反应将引发地脉暴动,整座东海军区都会塌陷。
“需要一个能同步操控九具战傀的人。”楚嫣然缓缓开口,眼神复杂地望向角落。
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在了小刀身上。
他盘坐在“破军·柒”的残甲前,双手交叠,掌心贴在冰冷的铭文阵列上。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走过去的,也没人听见他说话。
可此刻,他周身竟隐隐浮现出一层淡灰色的气流,如同战旗猎猎,无声翻涌。
“我能试。”他说得轻,却像铁钉入骨。
没人笑。
因为就在刚才,他们亲眼看到林澈以兵魂唤醒战傀阵列,而小刀,是唯一一个在那一刻也微微颤动的人——仿佛他的意识,早已与那些沉睡的钢铁亡魂产生了某种共鸣。
他闭上了眼。
刹那间,脑海如潮水决堤。
九具战傀的视觉、听觉、触觉……九重感知如九条狂龙冲入识海,几乎将他的意识撕裂。
但他咬牙撑住,牙龈渗血,额头青筋暴起,十指却已在虚空中疾速跳动,仿佛在弹奏一曲只属于战场的交响。
“第一具,进入裂缝东侧……第三具,贴壁潜行,避开灵能漩涡……第五具,准备自爆程序,倒计时七秒!”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指令都精准到毫秒。
监控画面中,九道黑影如鬼魅般滑入地底裂缝,动作整齐划一,宛如一人所控。
地下世界,幽暗死寂。
镇魔令的根须如活物般缠绕地脉灵核,泛着诡异的紫黑色光芒,像血管般搏动。
战傀悄然逼近,机械眼中红光微闪。
“节点一,引爆。”
“节点二,引爆。”
“节点三,引爆。”
三声沉闷的轰鸣从地底深处传来,整个工厂剧烈震颤,尘土簌簌落下。
屏幕上的能量图谱骤然波动,镇魔令的残余结界开始龟裂,灵能封锁出现短暂松动。
楚嫣然死死盯着监控,呼吸几乎停滞。
就在第三具战傀引爆前的瞬间,她看到了一幕令她心脏骤停的画面——
那具编号“戌七”的战傀,在自毁程序启动的刹那,竟缓缓抬起右臂,五指并拢,举至眉骨,行了一个标准到近乎刻板的军礼。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老兵特有的沉稳与敬意。
她的眼眶猛地一热,指尖狠狠掐进掌心。
那是……父亲的习惯。
每次执行必死任务前,他都会这样敬礼。
不是对长官,而是对这片土地,对身后无数战友的魂。
“你……也认识他?”柳青萝低声问,目光落在小刀颤抖的背影上。
小刀没有回答。
他的嘴角已溢出血丝,意识濒临崩溃,可十指仍在跳动,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存在对话。
就在这时,九号工厂核心区域,一道身影缓缓走来。
林澈踏着碎石与残铁而来,战衣破损,七窍干涸的血迹尚未洗净,皮肤上那些漆黑如墨的兵魂纹路仍在微微发烫。
他每走一步,地面都仿佛震颤一下,像是有千军万马随他同行。
墨九的残魂投影悬浮在主控台前,光影斑驳,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当年我们九人,是兵神麾下最后的军械师团。镇魔令降临时,宗门要它镇压军魂,我们不愿它沦为工具,便自毁灵核,将‘战傀统御密钥’封入系统——只为等一个能听懂战魂语言的人。”
他抬起虚幻的手,一道由无数铭文构成的光链缓缓射出,如星河垂落。
“十年了……它终于醒了。”
林澈伸手,触碰光链。
刹那间,脑海中轰然炸响——
【战傀统御功能解锁,可短暂指挥低阶灵械单位,持续时间受战意强度限制。】
他闭目,心神沉入体内那座“兵心熔炉”。
暗红战意如岩浆奔涌,顺着经脉流淌,与地下三十台机炮、九具残存战傀的“心跳”一一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