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他们从兵堡往外撤的时候,天还黑着呢。
海风呼呼地吹过来,那味儿又腥又焦,冷得刺骨的风顺着湿漉漉的作战服就往皮肤里钻,就跟好多小细针往肉里扎似的。老远的地方,浪一个劲儿地拍打着礁石,那声音闷闷的,跟敲战鼓似的,每一下都震得脚底直发木。脚底下的玄武岩都裂得一道一道的了,一踩上去就嘎吱嘎吱响,小碎石子掉到深渊里,那回音在耳朵里嗡嗡的,就好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悄悄话。
兵堡外面的铭文阵列差不多都灭了,就剩下几道弱弱的红光在那些破墙烂瓦之间闪啊闪的,就像快要死的战士在喘最后几口气似的,在黑暗里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的,把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扭扭曲曲的,风一吹还晃悠呢,跟鬼似的。
小刀让两个后勤兵架着,脸白得跟纸似的,嘴唇干得都裂口子了,还往外渗血呢,呼吸又短又热乎,每吸一口气,就跟肺要被扯破了似的,嘶啦嘶啦响。
他嘴里老是嘟囔着那句老话说:“七旗要是不齐,门早晚得开……北境那孤零零的山峰,可是连着心脉的。”那声音又哑又破,就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还带着沙子摩擦那种感觉。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瞅见啥了,就记得从核心区废墟穿过去的时候,他一个踉跄就摔倒了,右手下意识地就扶在了一堵还有微弱光亮在闪的古老铭文墙上。就那么一下,赤芒猛地抖了一下,顺着手指头就钻进肉里去了,手指上立马就有了一道焦黑的印子,一下子就没影了。这时候,空气里飘出来一点点皮肉烧焦的味儿,那味儿特别淡,可还是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林澈在最后面走着呢,他肩上背着昏迷了的陈铁。这个老军械师啊,在能量反噬的那一瞬间,拼了老命去记录“暗火战意”的波动频率,差不多把自己的精力都耗尽了。
他呼吸特别微弱,胸脯起伏都不明显,可怀里还紧紧抱着一块刻满了符纹的金属残片。这残片是从兵堡核心弄下来的“战意共鸣基板”,那边缘就跟刀刃似的,把他的掌心都割破了,血珠子顺着铁皮往下滴,在夜里就变成了暗红色的小斑点,摸着黏糊糊的还热乎乎的,滴在甲板上发出轻轻的“嗒”的一声。
“可不能停啊。”林澈压着嗓子说,声音又哑又坚决,“回营地再休息吧。”
然后他们趁着夜色就登上了回去的战术运输艇。
引擎一启动,那震动就从甲板传到脚底了,就跟战马要奔腾之前的心跳似的。舱里的灯光昏昏黄黄的,照着一张张又累又紧张的脸,汗水从额头角上往下流,在光影里看着油乎乎的。空气里混着汗味儿、焦油味儿,还有淡淡的血腥气,让人觉得喘不上气来,鼻子最里面还留着被黑潮侵蚀之后的金属锈味儿。
过了二十四小时,第一枚“暗火手雷”就造出来了。那中间啊,试爆了九回都失败了。有三次呢,局部静默场一下子就失控了。还有两个技师,就那么一小会儿的工夫就失忆了,那记忆就跟被人拿橡皮擦给擦得干干净净似的,醒过来的时候,眼睛里一点神儿都没有,手指头尖还一个劲儿地无意识地抽抽呢。
最后定下来的版本是用了双层屏蔽壳和脉冲延迟引信,这么做才保证能控制着释放。
测试那天啊,林澈自个儿就奔着那个废弃靶场去了。
荒原上那风嗷嗷地刮,卷起沙子就往脸上抽,抽得脸生疼生疼的。机械哨塔的齿轮嘎吱嘎吱地响,那声音可涩巴了,就跟卡壳了似的,节奏一点都不稳当,就像个老病号咳嗽似的。那地面又冷又硬,脚踩上去都能感觉出来地下灵脉有那么一丁点儿的颤动。
手雷一扔出去,刚落地就悄无声儿地爆了,既没有火光,也没有冲击波。
方圆五十米的范围里,所有监测仪器一下子全不好使了,灵力探测器上的读数直接就变成零了。就连空气都好像一下子就定住了那么一小下子,耳朵里嗡嗡直响,就好像有什么特别沉的东西压下来了似的,嗓子眼儿里还泛起一股铁锈似的血腥味儿。
有只正飞着的机械鸟,突然就一头栽下来了,翅膀都拧巴了,电路也烧了,可奇怪的是,一点高温的痕迹都没有,那金属外壳凉得就跟冰似的,手指头尖儿一碰,都能激起来一层霜花。
就那么个时候,林澈身体里的《军道战体》猛地一震。
三千六百个窍穴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牵着似的,丹田那块儿深处涌起一股热乎乎的、感觉很不一样的能量,慢悠悠地在经络里游走,就好像铁水灌到血管里一样,走过的地方,筋络都微微地鼓起来了,皮肤到自己。他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就是对抗“虚”的头一步啊——每天能炼化那么一丝黑潮,用来淬炼自己对战意的抗性。
晚上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补给站后山的哨塔上。那寒风就像刀子一样割着脸,他在掌心划开了一道口子,血就滴到了温润的玉佩上。
那玉石轻轻地震动了一下,映出了很淡很淡的一道赤光。这玉石的触感一下子从暖变冷了,就好像把他的体温都给吸走了似的,他的指尖一下子就麻了,血珠子在玉面上慢慢地扩散开来,就像一朵正在枯萎的花一样。
就在这一瞬间,那种像在梦境里才会出现的画面又冒出来了——在无尽的深渊里,有一只巨大的眼睛冷漠地凝视着。在那黑暗的边缘,数不清的扭曲的铁甲残躯正被黑色的潮水一点一点地吞噬着。有些残躯手里还握着已经断了的枪杆呢,还保持着冲锋时候的姿势。铠甲的缝隙里渗出来幽蓝幽蓝的电弧,发出很细微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就好像是亡魂在低声哭泣一样,这声音在脑袋里嗡嗡地共振着。
“你们……也算是兵吗?”林澈干巴巴地低声问着,他的舌头因为脱水变得很粗糙,说话都不利索了。
没有回应。
只有那种低语声,像风一样钻进他的脑袋里,声音越来越清楚,也越来越密集,就好像有千千万万的人在耳边一起小声说话一样,念着早就失传了的战歌,可是又带着那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腐朽的味道,就像是生锈的铁链在灵魂深处拖着走一样,每拖一下都擦着神经末梢,难受得很。
他突然用力地咬破了舌尖,这剧痛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血腥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温热温热的,还黏糊糊的,顺着喉咙就滑下去了。“我打仗是为了守护,”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道,心里用军人的灵魂来自我警醒,“不是为了显摆力量。我可不是你们的突破口,更不是啥东西的容器。”
那玉佩闪了闪微弱的光,像是在回应他的话,又像是在发出警告。
第二天一大早,陆战鹰就开了个紧急作战会议。
他把黑潮的影像、小刀的预言,还有三枢锁阵图都拿了出来,要求马上启动全国的“七星拱旗阵”联动防御计划。
结果战略部的代表周衍不屑地冷笑一声,就离开座位走了:“深海里的幻象,还有兵堡的残魂在捣乱,这种事儿也能当成军情来汇报?太可笑了!”
在走廊的尽头,陆战鹰拿到了沈千刃的密信,气得他手指差点把信纸都捏烂了:“战略部的副部长已经三次压住黑潮数据不报了……咱们内不肯定有问题。”
这时候呢,林澈正站在训练场外的高墙上,看着
在金属做的穹顶道,吸到肺里还会有点疼;电流在导轨之间跳来跳去,发出滋滋的声音,就像蛇吐信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