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细雨沾湿了贡院前的青石板,寒门举子赵怀素攥着破旧的考篮,望着朱红大门上新贴的告示发怔——今科策论题竟是《论漕运与海运之利弊》。
“这...这从未读过啊!”身旁锦衣公子顿足哀叹,其父乃是当朝三品大员。
赵怀素却想起在码头帮工时见过的海船,还有在茶肆听水手们议论的顺风航道。他深吸口气,走进号舍时瞥见巡查官手中拿着的新式罗盘——与市舶司船队所用的一般无二。
此刻的紫宸殿内,苏璃正翻阅着今科举子的名册。程砚清指着赵怀素的履历:“此人父为河工,母为织户,曾在洛阳码头做账房...”
“就他吧。”苏璃合上册子,“着吏部调任河道监理。”
“娘娘三思!”有世家官员急忙出列,“赵怀素虽策论出众,然未经观政,岂能骤授要职?”
珠帘后传来算盘轻响。苏璃的声音带着笑意:“王大人可知,他策论里关于漕船吃水的计算,比工部去年的奏报还精确三分?”
暮春放榜日,贡院前炸开了锅。不仅因赵怀素这个无名小卒高中探花,更因前十名里竟有六个是寒门子弟。更令人震惊的是,探花郎授官不是循例的翰林院修撰,而是正六品河道监理!
赵怀素赴任那日,黄河正值桃花汛。老河工们见来个文弱书生,纷纷暗自摇头。谁知这年轻人竟脱了官靴,踩着淤泥走到险工段,指着堤基某处:
“此处三丈下必有流沙层。”
匠人们将信将疑地开挖,果然在二丈九尺处见着翻涌的流沙。众人哗然下拜时,赵怀素从袖中取出本手抄笔记——扉页赫然是苏璃亲绘的《黄河水文图》。
消息传回京城,云承睿在朝会上朗声大笑:“好个赵怀素!竟比朕的钦天监还会看风水!”
苏璃却命人抬出十口木箱。箱开时满殿寂静——里面分装着各地寒门学子呈上的发明:改良的纺车、新式曲辕犁、甚至还有计算田亩的“丈量步车”。
“这些,”她抚过步车上的刻度,“才是真正的经世之才。”
世家官员面色铁青地看着某架纺车——那上面分明刻着“苏氏机”三字。他猛然想起月前皇后命将作监公布的《机杼图》,当时只当是妇人之举...
端午前夕,赵怀素呈上首份奏折。文中不仅提出“束水攻沙”之法,更附了张古怪的图纸——用竹笼装石沉入河底,称作“埽工”。
工部老臣纷纷斥为儿戏,苏璃却亲自批红准奏。当夜她召见赵怀素,指着图纸某处:“此处若用水泥浇铸,可保百年。”
年轻人激动得语无伦次:“娘娘...臣在河工笔记里见过类似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