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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白桦林中的温柔(1 / 2)

暮色如同一只缓慢合拢的巨掌,将天光一丝丝收拢。乌萨斯冻原的傍晚总是来得迅疾而沉默,仿佛白日的生机只是短暂的幻觉。

在“凛冬堡垒”后方那片相对僻静的白桦林边缘,最后几缕残阳挣扎着穿过光秃秃的枝桠,在地面的残雪和枯叶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斑。

云凌站在林地的入口,目光穿透渐浓的暮色,落在了空地中央那个娇小却异常执拗的身影上。

是贝拉。她正对着一棵粗壮、树皮皲裂的老白桦树,反复进行着短刃突刺的训练。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多余的花哨,只有最简洁、最直接的轨迹,每一次出击都凝聚着全身的力量,锋利的短刃带着破空的微响,狠狠扎入树干,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咄咄”声。

那棵树干上,早已布满了新旧交错的刀痕,像是一张记录着无声誓言的苦难之书。

他没有立刻上前,只是静静地观察着。贝拉的神情专注得近乎冷酷,那张尚未完全褪去稚气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紧抿的嘴唇和微微蹙起的眉头,透露出她内心的紧绷。

她棕色的短发被汗水濡湿,几缕粘在额角,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最让云凌感到心悸的,是她那双棕色的瞳孔——它们曾经像温暖的蜜糖,会在听到有趣故事时闪烁好奇的光芒,会在安全的环境下流露出些许依赖和放松。

但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对棕色的眸子仿佛失去了所有温度,像两潭被冰封的深秋湖水,幽深、沉寂,映不出周遭的任何景象,只倒映着内心无尽的、自我驱动的严苛。

又一轮练习结束,贝拉微微喘息着,正准备再次挥刃。云凌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他迈开脚步,踩在干枯的落叶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贝拉。”

他唤道,声音刻意放得平缓而温和,不想惊扰这只仿佛受惊后竖起所有尖刺的小兽。

听到声音,贝拉的动作瞬间僵住,那刺出的短刃硬生生停在半空。她迅速收回手臂,利落地转身,面向云凌,微微低下头,用一种近乎程式化的恭敬语气回应:

“云凌哥。”

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波澜,仿佛刚才那个沉浸在疯狂训练中的人不是她。

云凌走到她身边,没有靠得太近,只是将身体的重心靠在旁边那棵饱经摧残的树干上,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探究与忧虑。

林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风声穿过光秃枝条的呜咽,以及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云凌才再次开口,他的声音低沉,像夜色一样缓缓铺开:

“我看到你最近的训练记录,无论是体能、格斗,还是战术理论的理解,进步都很快,也很……刻苦。”

他斟酌着用词,

“能告诉我,是什么在驱动你吗?这么拼命地想要变强,是为了什么?”

贝拉没有抬头,视线依旧落在自己沾满泥土和草屑的靴尖上,回答简洁得像是在背诵教条:

“我想变强。”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情感色彩。

“为了什么变强?”

云凌追问,目光紧紧锁住她低垂的侧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他需要撬开这层坚硬的外壳。

贝拉沉默了几秒,棕色的瞳孔在眼睑下微微转动,似乎在进行某种快速的思考或抵抗。

最终,她给出了一个预设好的、看似无懈可击的答案:

“为了保护自己。”

声音依旧平稳,但云凌敏锐地捕捉到,在她吐出这几个字时,那攥着短刃刀柄的小手,指节微微泛白。

“在这里,在整合运动,你很安全。”

云凌的声音放得更轻,带着安抚的意味,

“我们所有人,塔露拉姐姐,阿丽娜姐姐,亚历山大,还有我,我们都在,我们会保护你。”

这句安慰性的话语,却像是一根针,轻轻刺破了贝拉强装的平静。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棕色的眼眸第一次直直地对上云凌的视线,里面闪过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混合着痛苦和嘲讽的锐光,但很快又沉寂下去,只剩下更深的疏离。

她的声音略微提高,带着一丝与她年龄和体型极不相符的、冰冷的尖锐:

“没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的!云凌哥,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眸中的情绪,声音重新变得低沉,补充了一句近乎敷衍的话:

“……谢谢云凌哥关心。”

谈话似乎瞬间陷入了僵局。贝拉像一只受到了巨大惊吓的河蚌,用尽全力闭合了所有可能被侵入的缝隙,只留下坚硬冰冷的外壳,抵御着外界一切试图探询和靠近的努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是关心与抗拒的无声交锋。

云凌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耐或挫败。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紧绷的小脸,看着她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心中那份怜惜与担忧如同潮水般上涨。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林间冰冷的空气,再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中的沉闷一并排出。

“贝拉,”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无法掩饰的疲惫,这疲惫并非源于身体,而是源于心灵的重负,此刻却奇异地让他的话语更具穿透力,

“看着我。”

贝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迟疑着,抗拒着,但在云凌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目光注视下,她还是慢慢地、极其不情愿地抬起了头。

那双棕色的瞳孔再次与他对视,里面充满了戒备、疏离,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藏的无助。

云凌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用那双金色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里。他的目光里没有质问,没有命令,没有上级对下级的审视,只有一种近乎沉重的、带着温度的理解。

“我不是来质问你,也不是来命令你必须要怎么做。”

他终于再次开口,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缓慢、清晰,仿佛要确保这些话语的重量能真正传递到她的心里,

“我站在这里,以‘云凌哥’的身份,只是因为……我很担心你。”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穿越了时间和空间,回到了那些充满颠沛流离却也闪烁着微弱温情的过往。

“我记得,刚刚离开叙拉古,在前往莱塔尼亚的路上,你晚上总会做噩梦。”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沉的怀念,语气柔和得像是在哼唱一首古老的摇篮曲,

“你会蜷缩在角落里,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只有在悄悄拉住我的衣角时,呼吸才会慢慢变得平稳,才能勉强入睡。”

他的目光落在她此刻紧握着刀柄的手上,仿佛透过它,看到了当初那只紧紧攥着他衣角的小手。

“我记得,在莱塔尼亚那片荒芜的边境,我们第一次看到那些在夜晚会发出微弱蓝光的荧光草。”

他的嘴角甚至牵起了一丝极淡的、带着酸楚的笑意,

“你虽然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我看到了,你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那双棕色的眼睛里,有光,有好奇,有……属于你那个年龄的孩子应该有的、对这个世界最本能的惊叹。”

他描述的这些细节,像一幅幅被时光温柔封存的画面,此刻被轻轻揭开一角,露出了里面珍藏的、几乎要被遗忘的温暖。

“我知道你经历过的痛苦,贝拉。”

云凌的声音陡然变得沉重起来,那里面蕴含着巨大的、感同身受的悲悯,

“我就在那里,我亲眼目睹了那场惨剧。我亲眼看着……美好是如何在你眼前,被最残忍、最无情的方式,彻底打碎、碾灭。”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那不是表演,而是回忆本身带来的刺痛,

“那种感觉……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事物消失……那种恐惧和绝望,会像最深的烙印,刻进骨头里,刻进灵魂里,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