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高利是个老兵油子,在纠察队混了七八年,肚子微微发福,眼神里透着精明与贪婪,制服领口敞开着,露出毛茸茸的胸膛。
“听说了吗?米沙(米哈伊尔的昵称),”
格里高利灌了一口酒,用袖子擦了擦嘴,哈出一口浓重的酒气,
“这次可是大场面!十四个大队!像蝗虫一样扑过去!还有正规军和盾卫老爷们给咱们压阵!那群感染者的好日子到头了!”
米哈伊尔是个刚加入不久的年轻人,脸上还带着些许农民的淳朴和紧张,他紧了紧身上不太合身的纠察队外套,低声道:
“格里高利大叔,我……我听说那些整合运动挺厉害的,伊戈尔大人他们整个支队都……”
“呸!”
格里高利不屑地啐了一口,打断了米哈伊尔的话,
“伊戈尔那个自大狂,肯定是太大意了,阴沟里翻了船!再说他那点人算什么?咱们现在这阵势,光是马蹄声就能把他们吓破胆!想想吧,小子,”
他压低声音,眼中闪着攫取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战利品,
“那些村子里,肯定藏着不少好东西!粮食、皮货、说不定还有从商队那里抢来的稀罕玩意儿!跟着大队冲进去,手脚麻利点,捞到点值钱的,够你给你那个生病的妹妹买好药了!”
他拍了拍腰间的佩刀,刀鞘上沾着污渍,
“记住,动作要快,别让那些当兵的抢了先!”
对格里高利这样的纠察队员来说,剿匪是上头交代的任务,趁机发财、改善生活才是他们真正关心的。
…………
在距离纠察队营地不远的地方,边防军大队的驻地则显得井然有序得多。
帐篷排列整齐,哨兵姿态挺拔。士兵德米特里,一个二十出头、面容轮廓分明、眼神清澈的年轻人,正坐在弹药箱上,借着篝火的光亮,仔细地检查着自己的制式弩箭的弓弦和箭簇。
他是边境农庄子弟出身,凭借出色的体能、冷静的头脑和一手不错的射术被选入边防军,对乌萨斯帝国怀有朴素的忠诚和责任感。
他的班长,一个脸上带着一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狰狞刀疤的老兵尼基塔走了过来,沉重的军靴踩在雪地上嘎吱作响。
“德米特里,精神点!弩机检查好了?这次任务虽然上面说很简单,像是武装游行,但在这见鬼的冻原上,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德米特里抬起头,将弩箭小心地放回箭袋,认真地说:
“放心吧,班长。弩机状态很好。任何威胁帝国边境安全的敌人,都必须清除。”
他顿了顿,声音稍微低了一些,
“只是……尼基塔班长,我听说那些村子里也有很多普通村民,他们可能只是被胁迫……”
尼基塔叹了口气,用带着厚茧的手拍了拍德米特里的肩膀,他的声音粗粝而直接:
“记住你的身份,士兵。我们是帝国的刀锋,指向哪里,就要斩向哪里。命令是肃清整合运动,凡是拿起武器抵抗的,就是敌人。至于村民……”
他目光扫过远处纠察队营地传来的隐隐喧哗,冷哼一声,
“如果他们安分守己,自然无事。如果同流合污,或者被纠察队的那群鬣狗盯上……那就是他们自己的命运了。收起你的怜悯,德米特里,在战场上,那东西会要了你的命。”
德米特里沉默地点了点头,重新拿起一块布擦拭着弩身,但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与挣扎。
他参军是为了保卫家园和秩序,而不是参与可能波及无辜的清剿,更不愿与军纪败坏的纠察队为伍。
…………
在最为醒目、被其他部队士兵用敬畏与好奇目光偷偷打量的盾卫营地中,气氛则截然不同。这里异常安静,没有喧哗,只有金属甲片偶尔因调整姿态而发出的沉重摩擦声,以及寒风吹过厚重装甲缝隙时产生的微弱呜咽声。
盾卫士兵伊戈尔(和那个倒霉的纠察队指挥官同名 ),正如同钢铁雕塑般矗立,默默感受和适应着身上这套超过一百公斤的重型铠甲带来的压迫感。
他是纯粹的、经过非人淘汰和残酷训练筛选出来的乌萨斯战争机器,以成为盾卫为无上荣耀。
他的面容完全隐藏在厚重的全覆盖式面甲之后,只有护目镜后那双眼睛,如同极地的冰湖,冷静、漠然,仿佛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无论是战斗、杀戮还是死亡——都毫无波澜。
他的小队长,声音透过面甲和内置的通讯单元传来,带着金属的共振感:
“伊戈尔,最后检查装备连接处和源石动力单元输出,确保万无一失。记住我们的定位:我们不负责追击溃散的耗子,我们的任务是碾碎任何敢于阻挡在帝国意志面前的障碍,无论是城墙、工事,还是……由血肉组成的愚蠢防线。”
伊戈尔用覆着甲片的拳头,以一种独特的节奏,敲击了一下自己左胸甲上象征着第四集团军盾卫的徽记,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响声,表示完全明白。
对他而言,任务目标就是一切,敌人只是需要被清除的对象符号。整合运动?不过是一群需要被抹去的不稳定因素。
他思考的是如何与身旁的战友更高效地组成那堵无可摧毁的钢铁壁垒,如何将盾卫的集团冲击力发挥到极致,至于敌人是手持草叉的农夫还是装备精良的正规军,在他眼中并无本质区别——最终都会在盾卫无可阻挡的推进下化为历史尘埃。
他的傲慢,是深入骨髓的,源于对自身和集体绝对实力的冰冷认知,以及对乌萨斯帝国武力无条件的、近乎信仰般的尊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