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傲慢与偏见(1 / 2)

距离整合运动根据地数百里外,一座隶属于当地贵族的、临时被征用为前线指挥部的坚固石堡内,温暖如春。

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驱散了乌萨斯冻原固有的严寒。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和葡萄酒的醇厚气息,与外面冰天雪地的世界格格不入。

格奥尔基·伊万诺维奇·扎伊采夫,此次“冬季肃清”行动的最高指挥官,正惬意地坐在一张铺着厚实兽皮的高背椅上。

他年约五十,身材高大,肚腩因长期养尊处优而微微隆起,留着乌萨斯贵族流行的、精心打理过的八字胡,一双蓝色的眼睛里带着军人特有的锐利,但更多的是一种久居人上、不容置疑的傲慢。

他并非纯粹的草包,曾在帝国边防军中服役超过二十年,凭借贵族身份和一定的军功升至旅队长级别,如今退居二线,负责协调地方贵族武装与帝国正规军的联合行动。

此刻,他手中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加了蜂蜜和香料的上等红茶,目光懒散地扫过铺在厚重橡木桌面上的巨大军事地图。

地图上,代表整合运动根据地的区域被粗糙地画上了一个红色的圆圈,而代表他麾下部队的蓝色箭头,正从三个方向气势汹汹地指向那个红圈,仿佛三条恶狼扑向一只待宰的羔羊。

他的副官,一位名叫维克多的年轻贵族子弟,脸上带着急于表现的兴奋,正挺直腰板,用洪亮的声音汇报着最终的兵力配置,仿佛在宣读胜利的宣言:

“将军阁下,参与此次‘冬季肃清’行动的部队已全部在指定区域完成集结,士气高昂,随时可以出击!总兵力构成如下:”

“首先,是来自周边七个贵族领的纠察队,共十四个满编大队,总计五千四百人!他们熟悉当地地形,对剿灭这些扰乱秩序的叛乱分子充满热情,将由他们负责主要的清剿、扫荡和……嗯,战后清理任务。”

维克多的语气带着对纠察队任务性质的微妙暗示,引来几位参谋心照不宣的低笑。

“其次,是帝国边防军第五边防区,应您的要求,抽调而来的一个精锐大队,满编五百六十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他们将作为战术预备队,专门应对敌方可能存在的硬骨头,确保万无一失。”

副官的声音在提到最后一部分时,不由自主地拔高,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激动:

“最后,也是此次行动重量级的砝码!承蒙第四集团军司令官阁下对此次行动的密切关注与大力支持,特派遣一个中队的盾卫部队,协同作战!人数两百,全员抵达!这将是我们无坚不摧的铁拳!”

“盾卫”这个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让指挥部内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连扎伊采夫也微微坐直了身体,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惊讶和了然的得意笑容。

连帝国主力军团都派出了他们最引以为傲的重装步兵,这足以说明第四集团军方面对这群“感染者蟊贼”的“重视”达到了何种程度,或者说,是对他扎伊采夫个人能力的某种“高度认可”与“政治投资”。

这让他心中的傲慢又膨胀了几分,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凯旋而归,在圣骏堡接受嘉奖的场景。

“哼,”

扎伊采夫放下精致的瓷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手指随意地、甚至带着些侮辱性地敲了敲地图上那个代表整合运动的红圈,

“一群乌合之众!不过是些活不下去的矿工、泥腿子农夫,再加上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感染者煽动者,侥幸打垮了伊戈尔那个蠢货和他那帮更加愚蠢的手下,就真以为自己能撼动伟大的乌萨斯帝国的基石了?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站起身,迈着方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城堡庭院中飘扬的乌萨斯双头鹰旗和漫天飞舞的雪花,语气充满了居高临下的轻蔑:

“五千四百纠察队,就算是一群猪,冲过去也能把那几个破烂村子踏平了!更何况还有边防军的五百精锐和……两百盾卫!”

他猛地回头,目光扫过副官和几位侍立在旁的参谋,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告诉、鸟不拉屎的冻原上浪费整个冬天!圣骏堡的大人物们还等着我回去参加新年宴会呢。耽误了时间,唯你们是问!”

一位年纪稍长、鬓角有些斑白、经验更丰富的参谋官,出于职业本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还是谨慎地开口提醒道:

“将军,阁下,请恕我直言。根据我们多方收集的零散情报显示,这群整合运动似乎……与以往的土匪或感染者暴徒有些不同。他们展现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组织能力和……建设能力。他们建造了一些奇怪的、能在地里冬天种出东西的透明棚子,并且似乎在系统性地训练各村青壮组成民兵,规模可能不小……”

“民兵?”

扎伊采夫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嗤笑着打断了他,笑声在温暖的指挥室内显得格外刺耳,

“你是说那些拿着草叉、生锈砍刀,或许还有几把老掉牙猎弓的农夫吗?在帝国的钢铁洪流面前,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增加我们清理战场时的工作量!至于组织?建设?别被那些小把戏迷惑了!一群贱民和感染者能有什么真正的组织?不过是被虚假的希望和谎言煽动起来的盲从罢了!一旦看到我们的大军和盾卫闪亮的铠甲,他们就会像雪遇到火一样瞬间融化,哭爹喊娘地跪地求饶!”

他大手一挥,带着斩钉截铁的气势,做出了最终指示,语气中充满了绝对的自信(或者说刚愎自用):

“传令各部队,按原定计划,分北、东、南三路稳步推进!遇村清村,遇敌歼敌!不要浪费时间搞什么复杂的战术迂回,直接以大山压顶之势碾压过去!让这些该死的叛乱者和肮脏的感染者用他们的生命和鲜血明白,挑战乌萨斯帝国绝对威严的下场,只有彻底的死亡和毁灭!”

“至于那个什么整合运动的核心首领,那个叫塔露拉的德拉克杂种,还有那个据说会点邪术的炎国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残忍而兴奋的光芒,

“尽量给我活捉!我倒要亲眼看看,是什么样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在我格奥尔基·扎伊采夫的防区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把他们押解回圣骏堡,吊死在移动城市最显眼的城门口,让风吹日晒成干尸,才能让其他所有心怀不轨的贱民永远记住这个教训!”

“是!将军阁下!”

副官维克多和参谋们齐声应道,声音洪亮,没有人再敢提出任何异议。在绝对的实力对比和指挥官绝对的、近乎盲目的自信面前,任何谨慎的提醒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可能被视为怯懦。

命令迅速通过通讯器和小型源石技艺传讯装置被传达下去。庞大的围剿部队,带着碾压一切的自信和对敌人极端的轻视,如同三把巨大的、闪烁着寒光的铁梳,缓缓向着整合运动的根据地合拢。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坚信,这将会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的屠杀,一次轻松愉快且油水丰厚的武装游行。窗外呼啸的风雪,在他们听来,仿佛也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盛宴”而激昂奏乐。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踏入的,并非预想中一触即溃的散兵游勇的营地,而是一个已经全民动员、遍地堡垒、并且拥有着一个超越这个时代战术思维的对手所精心编织的……死亡罗网。

…………

在北部集结点的营地里,纠察队士兵格里高利正和自己的同乡米哈伊尔蹲在篝火旁,分享着一瓶劣质的伏特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