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娅…西边,那片低矮的、快要倒塌的木头栅栏后面…用你的小法术…弄出点大动静…吸引他们往那边看…”
云凌的指挥完全基于战场实时可见的显着特征。一时间,村庄东南角浓烟滚滚(亚里山大的杰作),西边栅栏后传来源石技艺爆裂的轰鸣和闪烁的光芒(索菲娅制造)。
这让伊戈尔的部队更加疑神疑鬼,指挥官不断分兵前往探查,本就分散的兵力被进一步撕扯、削弱。
而整合运动的小队成员,则在云凌这种基于地标的精准调度下,凭借着远超对手的个人实力和对复杂巷道的快速适应能力,如同拥有了整个村庄的视野。
他们不断进行着短促、凶狠的突击,每一次出现都精准地咬掉敌人一小块力量,然后利用地形迅速消失。
伊戈尔感觉自己就像一头力大无穷却愚蠢透顶的雪原裂兽,空有碾压性的力量却无处施展,只能暴躁地看着自己的部队被一点点蚕食、消耗,短短时间内就损失了近百人,却连敌人的主力影子都没摸到!
随着战斗的持续和升级,伊戈尔终于放弃了分散搜索的愚蠢战术,他开始命令部队依靠绝对的人数优势,像一把巨大的梳子,缓缓地、无情地向前平推,同时将更多的弩手和随军术士调集到前线,进行覆盖性的远程打击。
整合运动小队面临的压力骤然倍增!
箭矢在飞速消耗,很快就所剩无几。雷德那柄心爱的长刀,刃口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崩痕。大熊身上又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厚重的皮毛被鲜血浸透。霜星的脸色苍白得吓人,过度透支源石技艺让她体内的隐疾开始发作。不断释放治疗法术的索菲娅也几乎耗尽了自己的力气,扬格的身上残留着几支弩箭的箭头 ,而佩洛特娃则因为过度透支而头晕目眩。
亚里山大同样浑身挂彩,他年轻的脸上沾满了烟尘与血污,呼吸急促,但眼神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他挥舞着燃烧的旗枪与盾牌,时而与大熊组成坚固的防线抵挡正面冲击,时而配合雷德对冒进的敌人进行反突击。
一次,当一名纠察官试图从侧面偷袭正在引导法术的霜星时,亚里山大怒吼着用盾牌将其狠狠撞开,随即旗枪突刺,将敌人逼退。
“别想碰霜星姐姐 !”
他护在霜星身前,尽管自己持盾的手臂因格挡重击而微微颤抖。
云凌自己的状态最差,高烧和旧伤让他的视线时而模糊,全凭一股非人的意志力在强撑。他手中那把高科技的激光步枪,因为长时间的连续激发,枪口都红温了起来 。
战线在无情地向后收缩。他们放弃了村口,放弃了外围的房屋,一步步退向村庄中心。
原本躲藏在家中的村民,在听到越来越近、越来越激烈的战斗声后,彻底的恐慌终于压过了对感染者的恐惧。
他们哭喊着从家中逃出,像受惊的兽群般涌向村庄中心那座由石头垒砌的谷物仓库。
整合运动小队一边抵抗,一边尽可能地引导、庇护这些惊慌失措的村民退往仓库方向,但面对潮水般涌来的敌人,他们能做的实在有限,只能且战且退。
…………
整合运动小队被迫随着战线收缩,最后退守到村庄中心仓库附近的最后几座石屋。他们尽可能地让惊慌失措的村民进入相对坚固的建筑内躲避,但此时能做的已经不多。
箭矢早已耗尽,雷德的刀刃布满了崩口,每一次挥砍都仿佛要碎裂。大熊拄着战斧,粗重地喘息着,厚重的皮毛上浸满了暗红的血迹。
霜星靠在断墙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过度透支源石技艺让她连维持周身的低温都变得艰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她虽然强大 ,但抵不过对方直接玩人海战术 。
云凌的状态差到极致 ,高烧和旧伤让他视线模糊,全靠意志力强撑。他身上带着的8个步枪弹匣能量早已耗竭,此刻成了一件沉重的近战棍棒,他只好拔出自己的单分子军刀 。
“砰!”
一枚源石火球在不远处炸开,飞溅的碎石和冲击波将从战斗刚开始就害怕地躲藏在一处半塌小屋旁的辛西娅猛地掀飞出去,女孩瘦小的身体重重摔在瓦砾中,一时晕厥过去。
几名杀红了眼的纠察官立刻发现了这个落单的“战利品”,脸上露出残忍的狞笑,绕过正面战场,从侧翼直扑而来。
“抓住那个小丫头!”
眼看那冰冷的制式军刀就要朝着失去意识的辛西娅砍下——
“滚开!”
一声嘶哑却决绝的怒吼响起!
双眼布满血丝的云凌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护犊的猛兽,猛地从掩体后冲出,用一个近乎笨拙却又无比迅捷的飞扑,将辛西娅死死地护在自己身下!
“铛——噗!”
沉重的军刀狠狠劈砍在他穿在大衣下 的乳白色装甲上!单兵装甲装甲板挡住了锋刃,没有让利刃直接划破身体,但那蕴含源石技艺力量的恐怖冲击力,如同重锤般毫无保留地透过装甲,狠狠砸在他的内脏上!
“呃啊——!”
云凌猛地张口,一大股滚烫的鲜血无法抑制地喷涌而出,尽数溅在辛西娅苍白冰冷的小脸上和破旧的衣襟上。
他整个人被这股巨力砸得向前踉跄,却用双臂和膝盖死死撑住地面,用自己的脊梁和身躯,为身下的女孩构筑了一个最后的、染血的避风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几名纠察官都愣了一下。
也就在这一瞬间——
一道红色的身影如同被激怒的毒蛇,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切入战场!
是雷德!
他的眼神冰冷到了极致,那不再是战士的锐利,而是某种更深沉、更可怕的东西。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敌人,目光首先扫过蜷缩在地、用身体护住女孩的云凌,以及云凌身下那张被鲜血染红、开始恢复意识的小脸。
然后,他动了。
刀光,不再是追求技巧的匹练,而是化为了最纯粹、最暴戾的杀戮风暴!
“死!”
伴随着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雷德手中的长刀化作一片猩红的光幕。第一个纠察官举刀格挡,连人带刀被从中斩断!第二个试图后退,刀光已掠过他的脖颈,头颅飞起!第三个刚露出惊恐的表情,胸膛便被彻底贯穿!
眨眼之间,三名纠察官已化为残缺的尸块倒在血泊中。
雷德持刀而立,红围巾在风中微微飘动,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煞气。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身体挡在了云凌和辛西娅之前,用行动宣告——越过此线者,死!
温热的血液和剧烈的震动让辛西娅从短暂的昏厥中苏醒。
她颤抖着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云凌近在咫尺的、因极度痛苦而扭曲却依旧坚定的金色眼瞳,感受到的是他喷在自己脸上、带着铁锈味的滚烫液体,以及他即便濒临昏迷,却依然纹丝不动、死死护住自己的双臂……
从小到大,因为感染者的身份,她承受了太多的冷漠、驱逐和恐惧。她早已习惯了这个世界施加于身的恶意。
从未有人……从未有人为她流过一滴血。
从未有人……愿意用生命为她筑起高墙。
“不要害怕 ,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一定……不要害怕啊,有我在 ……”
云凌轻声安慰着女孩,将她温柔的搂入怀中 ,嘴角残留的鲜血在辛西娅眼中无比的刺眼 。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震惊、深入骨髓的悲伤、以及某种灼烧灵魂的温暖洪流,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备和麻木,眼前之人的名字深深刻入了她的脑海。
“呜……云……云凌……哥哥……血……不要死……哇啊啊啊啊啊啊——!!!”
她伸出沾满鲜血的小手,死死抓住云凌胸前被源石技艺震碎的残破大衣,放声痛哭。那哭声不再仅仅是恐惧,而是所有被压抑的委屈、所有失去亲人的痛苦、所有对温暖的渴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
…………
残阳如血,将这片残破的战场染得一片凄厉。
纠察队指挥官伊戈尔看着最后负隅顽抗的几人,脸上终于露出了胜利在望的残忍笑容。他举起了手,准备下达最后的总攻命令。
云凌的意识在剧痛和高烧中模糊,他听着辛西娅撕心裂肺的哭声,看着身边伤痕累累、几乎力竭的同伴,心中充满了不甘与苦涩。他握紧了手中冰冷的合金长刀,准备进行生命中最后一次冲锋。
就在伊戈尔的手臂即将挥下,就在云凌准备拼死一搏的刹那——
“呜——————!”
一声悠长、雄浑、与纠察队号角截然不同的进攻号角,如同撕裂暮色的惊雷,猛然从远方传来!
紧接着,在地平线那如血残阳映照的方向,一片白潮涌动!
那不是纠察队的黑色,那是整合运动的制服!是如同松林般坚定向前推进的队列!
首一人,身姿挺拔,白发如雪,在凛冽的寒风中狂舞。她手中,紧紧握着一面巨大的旗帜——红底,象征着抗争的烈火与牺牲的鲜血;中央是交织的齿轮与感染源石结晶,代表着感染者与劳动者的团结!
是塔露拉!她高举着那面象征着希望与斗争的整合运动旗帜!
在她身后,是排成紧凑突击阵型的整合运动暂编第一大队!战士们眼神坚定,步伐统一,经过云凌训练的战术素养在此刻初现峥嵘。他们沉默着,但那沉默中蕴含的力量,比任何呐喊都更加摄人心魄!
伊戈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恐:
“那…那是什么?!”
塔露拉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村庄中心的战况,锁定了那面摇摇欲坠的乌萨斯双头鹰旗。她没有丝毫犹豫,将手中的长剑向前奋力一挥!
“整合运动的战士们!”
她的声音清越激昂,穿透了整个战场,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浴血奋战的整合运动成员耳中,也传入了每一个绝望的村民和惊恐的敌人耳中。
“我们的同胞正在流血!我们的同志正在苦战!前进——”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一切阴霾的力量:
“为了感染者同胞!为了所有被压迫的人!碾碎他们!!”
“乌拉!!!!!!”
震耳欲聋的怒吼如同山崩海啸,从整合运动的阵列中爆发出来!
以盾卫和重装队员为前锋,术士和弩手提供掩护,整个大队如同一个整体,化作一柄燃烧着怒火的尖刀,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狠狠地、精准地插入了纠察队最为混乱的侧后方!
原本志得意满的纠察队,在这突如其来的、纪律严明的生力军猛攻下,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恐慌!战线被轻易撕裂,指挥系统被打乱,胜利的天平,在这一刻,轰然逆转!
云凌看着那面在夕阳下猎猎飞舞的红黑旗帜,看着那个一马当先、引领着洪流般队伍的白发身影,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他脱力地瘫倒在地,却对着身边泪眼婆娑的辛西娅,露出了一个混杂着血污、疲惫,却无比释然和欣慰的笑容。
“看……我说过……会有人来救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