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固然能得军功,但势必更加触动皇帝敏感的神经,引来旧勋余孽的疯狂反扑。
败,则身败名裂,万劫不复。这趟浑水,无人敢蹚。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将大殿压垮之际。
一个挺拔如松的身影,沉稳地越众而出,衣珏在凝滞的空气中划开一道坚定的弧度。
“陛下。”
声音清越而平稳,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臣,秦易,愿往。”
刹那间,无数道或惊愕、或审视、或复杂、或隐含期待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秦易神色不变,目光澄澈而坚定,仿佛早已料定,最终站出来的,必然是自己。
雍和帝的瞳孔微微收缩,紧紧盯着阶下的秦易,眼神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需要这把最锋利的刀去斩断南疆的乱麻,挽回朝廷的尊严。
但与此同时,对这把刀可能因此而更加难以掌控的忌惮,也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
“秦爱卿……”
雍和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与疲惫。
“南疆局势崩坏至此,你有何良策以对?”
秦易拱手,不疾不徐地陈述,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
“陛下,当务之急,非是急于兴兵报复,徒耗国力。首在稳定残局,收拢溃兵,整肃军纪,安抚惊惶边民,扼制叛乱蔓延之势。同时,须以雷霆手段,救回被俘宗室,扞卫国体尊严。”
他略作停顿,见皇帝凝神倾听,便继续剖析,条理分明,步步为营。
“臣请旨,无需过多调动北地边军或京营主力,只需臣本部龙骧卫数千精锐,再协调湖广、川贵等地可靠驻军策应配合即可。大军行动迟缓,易贻误战机,反给敌寇可乘之机。臣率精兵,轻装疾进,直插叛军腹心,以快打慢,以正合,以奇胜,力求速战速决,救出郡王。”
“此外,当遣干练之士,携陛下天威,深入苗疆,分化瓦解土司联盟,对胁从者施以仁政招抚,对冥顽不灵之首恶,则坚决剿灭,以儆效尤!”
这一番方略,听得不少中立乃至清流派的官员暗暗颔首。
此策远比之前那位郡王的鲁莽冒进要稳妥、可行得多。
“臣。”
秦易最后踏前一步,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重重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愿立军令状!三月之内,若不能平定南疆主要叛乱,救回被俘郡王,臣——甘受军法,以正国典!”
“军令状”三字一出,满殿皆惊,随即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吸气声。
这是何等的气魄与自信!
竟将自己的前程乃至性命,都押在了这南疆危局之上!
雍和帝深深地看着秦易,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他的胸膛,看清其中真实所想。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心跳声都似乎被放大了数倍。
良久,皇帝眼中最后一丝犹豫终于被现实的紧迫与秦易展现出的绝对信心所压下。
非常之时,需用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好!”
雍和帝猛地一拍御案,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断。
“朕准卿所奏!即日起,加封秦易为征南大将军,总摄南疆一切军政要务,湖广、川贵、两广兵马,皆受其节制!赐尚方宝剑,许你先斩后奏之权!望卿勿负朕望,早日克定南疆,振我国威!”
“臣,领旨谢恩!必不负陛下重托!”
秦易躬身,行礼如仪,声音沉稳有力,不见丝毫波澜。
当退朝的钟声悠悠响起,秦易在无数道交织着敬佩、嫉妒、忧虑、算计的目光中,转身。
大步流星地走出那象征着权力巅峰的金銮殿。
殿外,秋风萧瑟,卷起几片枯叶,更添几分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