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多匈奴骑兵,带着他们劫掠来的部分财物和满满的怨愤,人马衔枚,蹄裹厚布,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脱离了联军大营,向西退去。
他们走得干脆利落,甚至没有通知任何盟友。
直到第二天清晨,晨曦微露。
瓦剌哨兵才惊恐地发现,原本连绵的匈奴营区,已然空空荡荡。
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扎营痕迹和尚未完全熄灭的篝火余烬。
消息传到哈撒的王帐,这位一向骄傲的瓦剌王子,先是难以置信,随即勃然大怒。
他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案,珍贵的金银器皿摔了一地。
“兀术!背信弃义的懦夫!狼崽子!”
他咆哮着,额角青筋暴起,胸中气血翻腾,几乎要喷出血来。
然而,狂怒之后,是更深的无力与冰寒。
他深知,兀术的撤离,不仅仅意味着兵力上的巨大损失,更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联盟的基石已经崩塌。
他试图派兵追赶,但麾下将领面面相觑,无人应声。
此时分兵,无异于自寻死路。
哈撒只能眼睁睁看着匈奴人远去,一股众叛亲离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上了他的心脏。
匈奴的撤离,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那些本就摇摆不定、依附于联军的小部落首领们,眼见实力最强的匈奴都跑了,哪里还敢留下?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不过一夜之间,联军大营如同雪崩般瓦解。
各部落纷纷卷起旗帜,带上还能带走的东西,仓皇北窜,作鸟兽散。
待到尘埃落定,哈撒清点人马。
身边只剩下不到四万忠于他的瓦剌本部和少数几个与瓦剌利益捆绑极深、无法轻易脱身的小部落。
曾经声势浩大的十万联军,转眼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他这一支孤军,困守在野狐岭这片绝地。
消息通过快马传回宣府镇,秦易军中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士兵们相拥庆贺,将领们眉飞色舞。
这意味着压在心头的巨石被搬开,意味着胜利的曙光已然降临!
然而,与全军上下的兴奋不同。
中军大帐内的秦易,接到战报时,脸上却并未露出太多喜色,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幕僚欣喜地说道:“大将军,哈撒已成孤军,粮草将尽,军心溃散!此时正是我军一鼓作气,踏平野狐岭,全歼瓦剌主力,永绝后患的大好时机啊!”
秦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北疆地图前,目光落在野狐岭的位置,缓缓摇头。
“困兽犹斗,其势更凶。哈撒如今虽成孤军,但其麾下四万瓦剌本部,皆是百战精锐,若逼之太急,其势必做困兽之斗。我军纵然能胜,也必是惨胜,不知要填进去多少大好儿郎的性命。”
他手指在地图上划过草原更北的广袤区域,沉声道。
“况且,草原之势,在于平衡。若我们此刻将瓦剌主力尽数歼灭于此,固然痛快,但草原权力出现真空,难保不会有新的势力,如当年的匈奴一般,迅速崛起,填补空白。届时,我北疆恐将面临新一轮、或许更不可知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