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澜没有直接去产科,而是先找到了医院的行政办公室,出示了介绍信以红星公社街道办调研基层医疗情况的名义,巧妙地避开了于磊案本身,希望能查阅一下去年的部分产科出生记录存根。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戴着老花镜、态度谨慎的行政科长老刘。听到要查出生记录,刘科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打着官腔:“同志,这个……出生记录涉及产妇隐私,没有上级批文或者公安部门的正式函件,我们不好随便提供啊。”
姜澜面色不变,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刘科长,我们只是做基层情况调研抽样,不涉及具体个人信息。或者,能否麻烦您帮我们核对一下,前段时间,是否有一位名叫李丽的产妇在此生产?我们公社有位女同志在此地投亲时生产,家里老人不放心,托我们顺便了解一下情况。” 他半真半假地解释着,将调查目的隐藏在合理的工作名义之下。
听到“李丽”这个名字,刘科长扶眼镜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翻开一本厚重的登记簿,装模作样地查了一会儿,然后摇头:“没有叫李丽的产妇记录。同志,你们是不是记错医院了?”
他的反应太快,否定得太干脆,反而显得可疑。姜澜和顾超对视一眼,心中了然——赵家的手,或许比他们想象的伸得更长,可能已经提前打点过,或者施加了压力。
“可能吧,打扰了。”姜澜没有纠缠,礼貌地告辞。
走出行政楼,顾超忍不住低骂:“肯定有鬼!那老家伙眼神都不对!”
姜澜眼神冷峻:“意料之中。去产科病房看看,直接找当班的医生护士。”
他们来到产科病区,以寻找一位“之前在此生产、可能遗失物品的亲戚”为由,向几个看起来面善的护士描述李丽的大致样貌和大概生产日期。
大部分护士都表示每天产妇太多,记不清了。只有一个年纪稍轻、正在整理器械的小护士,在听到描述后,犹豫了一下,小声对顾超说:“你们说的……是不是一个年轻姑娘,自己一个人来的,没什么人陪护?好像……好像是有一个,生了个男孩,当时情况有点急,还是我们护士长帮忙签的字……”
她话没说完,就被旁边一个年长的护士严厉地瞪了一眼,赶紧低下头不敢再说了。
线索在这里再次中断,但至少证实了李丽确实在此生产过,且情况特殊。
离开医院,两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李丽租住的那个地方。
那里破旧不堪,光线昏暗。他们敲响了李丽之前租住的房门。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眼神却带着警惕的老太太,正是李丽提到的房东。
“你们找谁?”老太太操着浓重的本地口音,上下打量着这两个陌生的外地人。
顾超连忙上前,脸上堆起乖巧的笑容:“奶奶您好!我们是李丽的远房表哥,从老家来的。我妹之前不是在您这儿住过吗?她走得急,有样挺重要的东西好像落屋里了,我们想来问问,您后来收拾屋子的时候见过没?” 他谎话编得顺溜,表情真挚。
听到“李丽”的名字,老太太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她看了看顾超,又看了看他身后气质冷峻的姜澜,沉默了几秒,才侧身让开:“进来吧。”
屋子很小,但收拾得还算干净。老太太给他们倒了两碗水,叹了口气:“那闺女……命苦啊。”
“奶奶,您知道我妹……她当时是一个人住吗?”顾超趁热打铁,小心翼翼地问。
老太太压低声音:“一开始是个男的陪她来的,看着人模狗样的,说是她男人,租了房子。后来那男的就来得少了,再后来,那闺女肚子大了,基本都是一个人。生孩子那天,还是邻居帮忙送医院的。”
“那男的长什么样,您还记得吗?”姜澜开口,声音低沉。
老太太想了想:“个子不高,微微有点黑,戴个眼镜,看着像个文化人……但感觉,眼神不怎么正派。” 这描述,与于磊基本吻合。
“那……生孩子回来后,您见过孩子吗?”顾超的心提了起来。
老太太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摇了摇头,声音更低了:“回来那天,我就看见那闺女一个人,脸色惨白,跟丢了魂似的。我问孩子呢,她就开始掉眼泪,什么都不说,后来,她就收拾东西走了……唉,我估摸着,是让那个丧良心的男人给骗了!”
她的话,与李丽的说法相互印证!
“那她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或者,跟您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姜澜追问。
老太太努力回忆着,最后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