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
绿皮火车在苍茫的东北原野上昼夜不息地奔驰。硬座车厢里挤满了人，混杂着烟草、汗液、廉价脂粉以及各种食物混合的气味，空气浑浊而沉闷。
姜澜和顾超并排坐在靠窗的位置。姜澜坐得笔直，目光透过有些模糊的车窗，望着外面飞速倒退的、尚未完全化冻的土地，白桦林光秃秃的枝桠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划过一道道寂寥的线条。他的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显然仍在脑海中梳理着到达黑省后的行动计划。
顾超一开始还很兴奋，扒着窗户看了半天风景，时不时指着外面掠过的一群飞鸟或者一个冒着炊烟的屯子让姜澜看。姜澜大多只是淡淡地“嗯”一声，视线并未收回。
但随着夜色渐深，连续奔波和车厢规律的摇晃带来了强烈的困意。顾超的眼皮开始打架，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他强撑着不想睡，但身体的疲惫终究战胜了意志。
在一次次重重的点头后，他的脑袋一歪，无意识地靠上了一个坚实而温热的枕头——姜澜的肩膀。
姜澜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直。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少年柔软的发丝正蹭在自己颈侧的皮肤上，带着一点皂角的干净气息，与车厢里浑浊的空气格格不入。顾超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他的锁骨。
姜澜下意识就想将肩膀移开。
他向来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
然而，他微微侧头，垂眸看向靠在自己肩上的人。
顾超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平日里总是神采飞扬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全然的放松和信赖。
或许是因为姿势不太舒服，他甚至还无意识地咂了咂嘴，往姜澜的颈窝里又蹭了蹭，寻找更舒适的位置，像一只找到了依靠的小兽。
姜澜抬起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最终缓缓放了下来。
“算了。”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色，身体依旧坐得笔直，但紧绷的肩线却微不可察地放松了几分，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靠着他的人能睡得更安稳些。
【叮！目标人物对宿主信任依赖度增加，产生微弱怜惜情绪，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153\/100！（备注：宿主的睡颜毫无攻击性，成功激发了目标人物的保护欲！请保持！）】
系统的提示音在顾超沉睡的脑海中响起，但他一无所知。
车厢里灯光昏暗，其他乘客大多也昏昏欲睡，没有人留意到角落里这静谧的一幕。只有火车轮轴规律的“哐当”声，如同催眠曲般回荡。
姜澜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任由肩头的重量存在着。窗玻璃上模糊地映出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和靠在他肩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顾超在睡梦中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声音很轻，像梦呓。
姜澜没有听清，但他感觉到肩上的少年似乎睡得更沉了。
他极轻地叹了口气，微不可闻，消散在车厢嘈杂的背景音里。然后，他抬起那只空着的手，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将滑落到顾超额前的一缕碎发拨开，动作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
做完这个动作，他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了手，重新恢复了那副冷硬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温情只是夜色造成的错觉。
火车在晨曦中抵达了这座笼罩在薄雾里的边境小城。
空气清冷而凛冽，带着一丝异域边境特有的疏离感。
姜澜和顾超随着人流走出简陋的车站，顾不上休息，在站前摊位上买了两个热乎乎的烤红薯暖手，就直奔李丽生产的那家区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