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被自己压住的那张长满癩子的脸,乾呕。
而被他压住的赖皮娃更直接,张嘴来了个喷射,將胃中残留的半消化物质喷在臭蛋的脸上,又落在他自己的脖子、胸膛上。
两人心如死灰。
屎臭味、呕吐物味、汗臭味、菸酒臭味、浓鬱血腥味交杂。
两人嗅了一口,臭蛋也吐了,而赖皮娃则吐得更欢了。
王秀兰嘴角噙笑,却含著冷意,“怎么样,两位,当女人的滋味如何”
她有点后悔,没忍住衝动。
要是忍住了衝动,让刘三也体验下当女人的滋味多好
闻言的两人,满脸复杂情绪。
恐惧、惊怖、惶然、委屈、噁心不一而足。
“该了了。”她平静地轻声说。
王秀兰伸出右手食指,指尖竟凭空冒出一朵苍白雀跃的火光。
下一秒,她指尖一弹!
那缕火光瞬间蒸发了左手扔出的刘三的魂魄。
隨后,將地上刘三的血肉碎片和骨架,以及仍旧连接在一起,满身都是秽物的臭蛋、赖皮娃裹在里面。
没惨叫,没挣扎,火苗膨胀的瞬间,刘三的尸首,以及地上两人,连同他们留下的秽物痕跡就这么没了。
此外,倒是什么都没伤著。
好似只净化污秽。
她动作未停,继续弹出了几缕火光。
火光二生四,四生八……
第二缕火光,率先飘到刘瘸子家。
刘瘸子正醉醺醺地骂,说要把小姐弟中那个姐姐,卖给邻村老光棍换酒。
这时候,临空降下的苍白火苗落在他身上,眨眼间,整个人也没了影,半点痕跡都没留下。
甚至,將刘瘸子付之一炬后,这火苗还没熄灭。
它直勾勾地飘进屋里,將他老婆和爹娘也付之一炬。
第三缕火光,则是飞向村长刘福旺的家……
也就几分钟,在一片寂静中,村里成了死村。
甚至那些人都没能反应过来,惨叫都未能曾发出一声。
村里面那些大人,除了几个还没被彻底改变打上思想钢印的,被拴在屋子里的外地女子。
不管年龄性別,凭空消失了。
少数几个十几岁的少年也是一样的下场。
甚至几个七八岁的孩童,也没能躲过这场火。
因为,它们也是需要被净化的存在。
最后,只余下几个外地女子,几个几岁大,以及两个不足一岁的孩子存活。
那些外地女子的物理束缚已经被白色火苗焚毁,只要等她们反应过来就行。
至於心灵上的束缚,她无能为力。
大失忆术在这种情况下,其实並不適用,用了反而是对受害者的又一次摧残。
王秀兰快步来到村头的破庙,抱起那快饿晕的女婴。
小傢伙像是闻著了暖意,小脑袋往她怀里拱了拱。
王秀兰指尖一点孩子稚嫩细腻的额头肌肤,有些许灵机渗进去,润著孩子的身子。
她看似打开包袱,实则是又从空间里拿出搪瓷缸,还取了点羊奶配合一些临时加热的下品灵泉水化开。
又拿了个库存中的在外国拾取到的全新奶瓶,把这团羊奶装进奶瓶中,以灵力控制这团奶水,小心地餵给小婴儿。
女婴眼睛都没睁开,但她吃得香甜,很快,小半瓶的量都吃了下去,吃饱了就美美睡著。
见小脸皱巴巴还没长开的女婴这可爱的小模样,王秀兰温和的笑了笑。
然后,她又发动了微调版本的清洁术,给孩子擦洗乾净。
王秀兰扔掉了破布,给她换了块专门裹婴儿的襁褓。
就这样,王秀兰抱著孩子,来到了那对小姐弟所在的刘瘸子家。
即便刘瘸子一家都没人了,这对小姐弟也不敢跑。
看到她走来,俩黑瘦的孩子缩在灶台边。
俩娃娃也不说话,只是眼底有著警惕,怯生生看著她。
王秀兰蹲下来,声音柔得像水:
“娃娃们別怕,欺负你们的坏人,被老天爷收走了。”
“你俩待会跟阿姨走,以后你们有吃的,有地方睡,还有书念。”
她嘴上是这么说著,实则暗中用出了一些安抚精神的小法术。
还用昨天才钻研出来的大失忆术,將孩子们脑海中那些让她俩惊恐,足以影响她们一生的,不好的记忆给掩盖了。
因为大失忆术才钻研出来不久,所以她並不能保证这个法术有几十年的有效期。
但十年左右还是能保证的。
足以让孩子们度过童年到青少年这个最重要的时期了。
她拿出俩热窝头,是掺了少量豆子的玉米窝头。
飢饿让孩子们忘了怕,狼吞虎咽起来。
她手轻轻抚过他们身上的淤青,很快,淤青和附带的疼就消了。
在这两个孩子们吃饭的工夫,王秀兰也没閒著。
她先后给村里久受苦楚的孩子们带去珍贵的食物和温暖。
最后,石洼子村就剩不到十个孩子。
大部分都没有名字,只有小名和外號。
都被她找到,引著走出村。
王秀兰抱著之前的破庙女婴,还有后面找到的差点被父母扔进厕所的女婴,最后面跟著狗娃和丫蛋。
小点的小石头、铁蛋、阿布,则紧紧攥著她的衣角。
一行八人,静悄悄地出了石洼子村。
她去的是县城的方向。
她的目的並不是今天就进县城。
主要还是因为大失忆术不怎么精確,她能掩盖比较强情绪的记忆画面,那都是过去发生的事。
日常记忆这块,实在太精细,又太模糊,大失忆术还没开发出那么精確的功能,一个不注意,就容易把最近一周左右的记忆给清掉了。
要不然,她有好几种方法能带孩子们赶路去到福利院。
但有时候,是不能完全追求效率的,比起快速带人赶路,她更想给孩子们留点美好的记忆。
这样,也能植下让他们好好活下去,以后也不长歪的心念种子。
所以,综合考虑下。
一个晚上多一点的时间的陪伴,她还是拿得出来的。
七个孩子们这么小的年龄,最大的也只有八岁,自然是走不了太远的山路的。
但是不妨事,她有灵力。
在王秀兰暗中引导发力下,哪怕再小的孩子,跟她走一天也不会觉得累。
果不其然,几里的山路走下来,没有一个孩子叫累。
她的目的是一处山里的废弃山神庙,是先前神识探查就已经发现的。
主要是考虑到了这些孩子走得慢,天色已经晚了。
明天再去安顿他们的去处。
而且,他们久经磨礪的心灵,也確实需要一些慰藉。
山神庙里,她拾了些枯枝以筑基灵火生火。
幻术遮掩下,灵火点燃的木柴,就像是普通柴火。
孩子们脸带笑意地围著篝火取暖。
她从包袱里拿出更多窝头、一小罐咸菜,还有几个山枣和酸枣。
这些物资,自然都是在空间里的。
无论天涯海角,哪怕是神念分身,只要是他,都能取用。
孩子们吃得香,脸上慢慢有了笑。
“姨,你真好。”丫蛋靠过来,小声说。
“姨,你是神仙吗”狗娃瞪著眼问。
小石头默默捡了些乾柴添进火里。
王秀兰摸摸他们的头:“我不是神仙,就是个路过的普通阿姨,看你们吃太多苦了,想帮帮你们。”
她给孩子们擦脸,用乾净布条包好小石头手腕的勒痕和伤疤。
实际上,她做的还不止如此,还给每个孩子,都渡了一丝丝缓慢释放的灵力。
確保他们能健健康康地长大。
她哼著简单的调子哄女婴,教狗娃丫蛋认天上的星星。
山神庙里,总算有了点暖和气。
天刚亮没多久,王秀兰带著吃饱喝足的孩子们继续上路。
她没去县城福利院。
那边孩子多,顾不过来。
她神识扫到邻县有个公社敬老院,兼著收留孤儿,神识观察下,院长確实是个心善的老太太。
一行人一直走啊走。
没用多少时间,就到了敬老院附近。
王秀兰远远就看敬老院门口的空地上,有位面相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正是院长张明霞。
这位老人家在晒被褥。
“孩子们,”王秀兰蹲下来,指著敬老院,“看到那位奶奶了吗她是好人,会给你们饭吃,教你们认字。”
“丫蛋,你最大,是大姐,你过去跟她说,是个过路的阿姨送你们来的。”
“姨,你不一起吗”丫蛋拉著她的手不放。
小丫头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她才获得幸福没多久。
但预感告诉她,她又將失去了。
泪水不知不觉的模糊眼眶。
“姨还有事。”王秀兰动作轻柔,掰开她的手。
她笑著,从包袱里拿出个沉甸甸的小布袋,塞给年龄最大,有八岁的丫蛋。
那两个女婴则是交给了第二大,有六岁的狗娃,让他一手一个抱著。
狗娃一脸惊奇,两个弟弟还是妹妹来著,怎么一点不重啊
“这里面是粮票和钱,给那个张奶奶送去,就说是阿姨给你们的伙食费。”
“狗娃,你把两个妹妹好好抱著,抱稳了別摔著。”
王秀兰先对他俩交代,隨后又环视了所有孩子们一圈,露出笑容道:
“娃娃们,好好听张奶奶的话,平平安安地长大。”
丫蛋视野模糊了,她隨意的伸出手背抹了一把,勉强地笑著问:
“阿姨,您的名字是什么我们能知道吗”
王秀兰愣了下,隨后笑了笑道:“阿姨名叫王秀兰,就是个很大眾的俗名。”
“好了,孩子们,別哭,这只是暂时的別离,等以后阿姨空下来了,就回来看你们。”
“记得,要好好生活啊。”
她最后看了孩子们一眼,转身快步走了,身影很快融进晨雾里。
丫蛋攥著布袋,抹完眼泪,带著弟弟妹妹走向敬老院。
狗娃也想哭,但他止住了泪水,自己是男孩子,不能轻易掉眼泪。
他手里稳稳的抱著两个妹妹。
更小的小石头、铁蛋和阿布,亦步亦趋地跟著哥哥姐姐。
他们並不懂什么是分离。
但对於那道远去的靚丽背影,他们看著看著,忽然就抹起了小眼泪。
最后这段路,分明是最短的,但领头的丫蛋和狗娃,却觉得走得最艰难。
实际上,几个孩子也没走多久,就来到了敬老院门口。
正在晒被子的老太太,看到这几个孩子,还有那袋够院里吃半年的粮票和钱,愣了半天。
她赶紧喊来会计登记,又让炊事员烧水给孩子洗身子,自己则蹲下来搂住丫蛋:“娃,別怕,奶奶在。”
听最大的两三个孩子们结结巴巴,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完让人只会觉得天方夜谭的经歷,老太太怔住了。
她望著孩子们指向的,王秀兰走的方向,双手合十,嘴唇颤抖:
“菩萨显灵了……真是菩萨显灵了……”
王秀兰没歇脚。
她的脚印印在更多乾渴的土地上。
在另一个村子。
她把够用几年的学费,悄悄塞进因为拿不出学费而輟学的女孩家的门缝。
字条上书『这是给娃读书的钱,娃是块读书的料,让她读,算我替国家帮衬的』。
在大山深处。
一所破败校舍旁,她给那师生加起来不足二十人的校舍,赠送了好几捆用油布包好的旧课本。
在山旮旯里,快断粮的生產队。
她送出几袋普通粮食,以及一些耐旱的红薯种,还压著张写著种植法子的纸条……
她像夜空上闪过的流星,悄悄亮过,又悄悄灭了。
留下的,是孩子们的笑脸。
是苦难时的一点盼头。
亦是一些能让人抬头的种子。
这些人,能被她帮助,自然是经过严格甄选。
不存在那种恩將仇报的性子。
当然,人都是善变的。
谁也不知道,时过境迁,那些人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但是,她只知道,现在的他们值得被她帮一把。
而且她所帮扶的內容,也不值得其他人覬覦,被帮的也没人是傻子,傻乎乎地现出老底儿。
没人知道她的名字,只在那些被帮过的人心里,留著个闪亮亮的影子。
——一个偶然路过的,好像说自己是走亲戚的,穿著蓝布碎褂子,说话温温柔柔的二三十岁的女子。
她撒下的那些种子,落在土里,只需等著某天能冒出绿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