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石嗤笑一声,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汤在舌尖滚了滚才咽下,语气笃定得像算准了结果。
“涩元帅的《和光同尘录》里,记着咱们去年‘创收’的功劳 —— 那些从黑市换来的粮草,可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会跟自己的政绩过不去?”
他顿了顿,手指在桌沿敲了三下,节奏慢悠悠的。
“至于付元帅,他的‘难得糊涂’,不就是给咱们留的余地?上个月你送的两箱醉仙酿,他连箱子都没开就收了,现在怎么会突然查物资?”
叶根立刻附和,又抓了块蜜饯糕丢进嘴里,甜得眯起眼:
“就是!那些元帅坐在暖帐里,听着咱们报上去的‘大捷’,看着十二城联防的‘太平景象’,哪会真去看士兵吃什么、穿什么?只要第五城没丢,黑风口没破,他们就当北境安稳得很,咱们克扣点物资,算个屁事!”
于博这才松了口气,脸上的谄媚又堆起来,拿起一块蜜饯糕塞进嘴里,甜汁沾在嘴角也顾不上擦:
“还是李官和叶官看得透彻!我之前还怕那些人闹起来,现在想来,他们就算知道是假货,也只能认栽 —— 没权没势的,还能翻天不成?”
“翻天?”
李三石 “咚” 地把茶盏放在桌上,茶汤溅出几滴在桌布上,眼神骤然变冷,像淬了毒的冰。
“他们敢?”
他指了指帐外,声音里带着残忍的笑意。
“王强的弓箭队守了断桥又怎么样?没了咱们发的‘箭’,他们连弓都拉不开;陆尘在黑风口再能打,没了粮草,他的弟兄们饿都饿死了,还怎么守防线?”
他拿起一颗灵石在指尖转着,蓝光映得他瞳孔发暗。
“在这北境,咱们握着后勤,就握着他们的命 —— 敢闹,就断粮停药,让他们要么乖乖听话,要么死在前线。反正护国军有的是新兵,死了一批再招一批,还怕没人替咱们守这破地方?”
帐内的笑声又响起来,茶盏碰撞的脆响、点心咀嚼的 “咔嚓” 声,混着贪婪的话语,像一把把钝刀,割着帐外凛冽的寒风。
没人提断桥下战死士兵的尸体还泡在河水里,没人想黑风口里弟兄们是不是正啃着掺沙的麦饼,更没人在乎十二城的联防是不是真的稳固 ——
在他们眼里,士兵的鲜血是垫脚石,国家的安危是谋利的幌子,只有手中的灵石、桌上的点心、帐内的暖火,才是实打实的好处。
帐外的寒风更烈了,卷着沙尘 “啪嗒啪嗒” 打在棉帘上,像士兵们无声的控诉。
远处传来几声嘶哑的咳嗽,是弓箭队的士兵在寒风里用烈酒清洗伤口,疼得倒抽冷气,那声音细弱,连帐帘都穿不透。
李三石三人依旧在帐内笑着,叶根正用玉扳指挑着蜜饯糕,于博忙着给李三石添茶,桌上的灵石堆得像座小山,映着他们扭曲的笑脸。
火盆里的银丝炭渐渐燃成灰烬,泛着暗红的光,可帐内的暖意依旧浓得化不开。
只是这暖意里藏着洗不掉的铜臭,混着士兵的血味,像一颗毒瘤,在护国军的心脏里,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
他们吞噬的哪里是物资,是军魂,是北境的希望,是无数忠魂用热血筑起的最后一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