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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阴影中的蛆(2 / 2)

符箓纸脆得像一折就破,上面画满密密麻麻的黑色咒纹,咒纹绕来绕去,最后在中央拧成一个扭曲的 “魔” 字,墨色都透着股阴邪,显然是专门抑制魔气的 “镇魔符”。

符箓飘到彭昊然面前,没等他接,一股陈旧的纸味混着淡淡的血腥气先飘过来,像从坟里挖出来的旧物。

“就用天道宫的残余阵旗引动赤焰谷的地脉灵火,把剑修和天魔分身引过去 —— 他们不是爱管闲事吗?正好让他们在谷里多耗些时间。”

他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硬,像在宣布死刑。

“这镇魔符你们拿着,若天魔分身追得紧,就用它挡一挡。记住,你们的任务是‘拖’,拖到我们解决掉五行分身为止,哪怕…… 拖到死。”

最后两个字说得轻,却像块冰砸在彭昊然和姜昊男心上,两人躬身的动作僵了僵,却不敢说半个 “不” 字,只能死死盯着地上的矿渣,等着血面接下来的命令,连指尖的符箓都仿佛变得滚烫,烫得他们掌心发疼。

彭昊然伸手接符箓时,指尖先触到符纸的糙 ——

那纸泛黄发脆,边缘卷得像枯树叶,上面的黑色咒纹硌着手心,像嵌了细沙。

刚攥紧,一股寒意就顺着指尖往上传,不是矿洞的阴冷,而是带着阴邪的冰,顺着经脉往胳膊爬,冻得他指节发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呼吸都带了点白汽,落在符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又很快被寒意烘得干了。

“首领,赤焰谷离清明城不远,万宝商会的修士经常去那里采集火灵草,万一引来他们的人……”

他的声音发紧,带着最后一点挣扎,攥符的手不自觉用了劲,把脆符捏出几道褶。

他之前在灵草镇见过万宝商会的护卫,个个灵力凝实,腰间挂着能破邪祟的灵玉,真要是引来了,别说拖时间,他们连跑都跑不掉。

眼神往矿洞入口飘了飘,藤条晃动的影子像张网,压得他心口发闷。

“怕什么?”

血面突然冷笑,声音里裹着冰碴,右手摩挲着阵盘上的蚀魂令,令牌表面的暗红咒纹被他摸得亮了点,沾着的黑血似乎都要化了。

他猩红的右眼眯成条缝,露出点疯狂的光,嘴角往面具边缘扯了扯,能看见面具下青黑的皮肤,像许久没见过太阳似的:

“我们本就是天苍大人麾下的死士,从出天道宫的那天起,就没想着活着回去!”

他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低却更显狠厉,带着股血腥气:

“只要能换掉陆云许的分身,哪怕我们全死在这里,也是为天苍大人苏醒铺路,是天大的荣耀!到时候大人醒了,自然会记着我们的功!”

话落时,煤油灯的光晕晃了晃,映在他的青铜面具上,把图腾的影子拉得老长,像要缠上彭昊然似的。

接着他猛地转向其余九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能勾人魂的蛊惑,左手往矿洞深处指了指,黑袍下摆扫过矿渣,“咯吱” 响得刺耳:

“剩下的人,随我去黑风洞外围的五行聚灵阵 —— 那是当年五行门留下的残阵,虽只剩三成威力,却能暂时压得五行灵力转不动!”

他眼里闪着算计的光,显然早把这阵的用处摸透了。

“正好克制那陆云许的五行分身,到了那儿,他就是没了爪牙的兽!”

九人没一个吭声,之前被血光雾气勾起来的狂热还没散,此刻听他这么说,更是齐齐抬眼,眼底的犹豫早没了踪影,只剩跟着他干的决绝 ——

连角落里之前发抖的矮胖修士,都悄悄直了直腰,攥紧了腰间的阵旗,像怕落了后似的。

彭昊然看着这架势,知道再劝也没用,只能把符箓往怀里塞,指尖还残留着那股阴寒,像揣了块冰在胸口。

人群里,矮胖黑袍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往前挪了半步,手指无意识搓着黑袍下摆 ——

那地方沾着层厚厚的矿灰,搓起来簌簌掉渣,显见得他心里发慌。

他之前是天道宫专管维护阵法的修士,对五行相生相克的门道比旁人熟些,此刻额角渗着细汗,声音没敢拔高:

“首领,五行分身毕竟是陆云许的分身,跟本尊共享魂息,万一他有本尊留下的后手,比如…… 比如能瞬发的强力符箓,或是护体内甲那样的法器,我们九人就算有残阵帮衬,恐怕也未必能赢啊?”

话刚落,周围几人就跟着点头,之前被血面压下去的犹豫又冒了头 ——

有人悄悄摸了摸腰间的破符,有人往阴影里缩了缩脚,眼底那点硬撑的决绝淡了不少。

谁没听过陆云许本尊的名头?

上次天苍大人的分神都栽在他手里,要是分身真藏着后手,他们这点修为,跟送菜没两样。

“后手?”

血面嗤笑一声,手往怀里一探,掏出枚巴掌大的黑色令牌 ——

令牌入手凉得像冰,表面刻的天苍图腾张牙舞爪,爪子尖上还嵌着点没磨掉的碎骨,图腾周围缠的暗红色咒纹像活的,在昏光里隐隐流动。

令牌边缘沾着的黑血早干成了硬壳,凑近能闻见股冲鼻的腥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用修士精血炼化的邪物。

他手腕一沉,令牌 “咚” 地拍在阵盘中央,震得阵盘上的碎石都跳了跳,那半块焦黑的残符瞬间被激活,妖异的血光从符纹里渗出来,顺着青石纹路漫开,像藤蔓似的缠上每个人的脚踝。

血光映在脸上,暖得发腻,几人眼神慢慢晃起来,之前的慌意淡了些。

“这是天苍大人亲赐的‘蚀魂令’。”

血面的声音裹着血光的暖,却更显阴狠。

“能搅乱他的神魂,让他灵力转不动半分。再加上我们九人布的‘九死绝阵’,以九人之血为引,把残阵的威力催到极致,就算他是筑基后期,也插翅难飞!”

阵盘上的血光越来越盛,残符上没干的黑血 “滋啦” 一声开始蒸发,化作淡红色的雾气 ——

那雾带着铁锈味,飘进鼻腔时刺得人喉咙发紧,却又有种说不出的蛊惑力。

九名黑袍人下意识吸了口,眼神里的犹豫像被雾融了,慢慢透出狂热的决绝:

有人嘴角咧开,仿佛看见天苍大人苏醒后,自己重新穿上镶金边的执事袍;

有人攥紧拳头,想起以前在中三天作威作福的日子,连死亡的恐惧都忘了。

“记住,陆云许是‘禁忌’,他的存在本就违背天道!”

血面往前踏了步,猩红的右眼扫过每个人,声音里的蛊惑像钩子。

“只要能杀了他的分身,削弱他的力量,天苍大人或许就能更快苏醒,到时候中三天还是我们天道宫的天下,你们每个人都能记上大功,以前失去的,加倍拿回来!”

“是!”

九名黑袍人齐齐躬身,腰弯得极低,黑袍扫过矿渣发出整齐的 “沙沙” 声,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疯狂 ——

有人喊得太急,嗓子都破了,却还使劲拔高;

有人手按在阵盘上,指甲都掐进了青石缝里,眼里的血光比阵盘上的还盛。

彭昊然攥紧爆灵符时,指腹蹭过符纸粗糙的纹络 ——

那纸面上还沾着点未磨尽的矿砂,硌得掌心发疼,爆灵符边缘的火纹咒印泛着极淡的橙光,像藏着团没燃透的火。

姜昊男的镇魔符则凉得贴骨,指尖划过黑色咒纹时,指节无意识地抖了抖,两人对视的瞬间,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沉底的认命 ——

不是甘心,是喉结滚了半圈没说出话的憋闷,像有块石头压在胸口。

姜昊男的声音压得快埋进衣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只有自己能听见:

“娘,儿子不孝…… 去年答应给您带的灵参,怕是送不到了。”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符角,那地方磨得发毛,像小时候娘缝给他的帕子边角,眼眶有点发潮,却不敢眨眼,怕眼泪掉在符上坏了咒力。

彭昊然抬眼望矿洞入口的缝隙,那丝天光细得像扯断的碎银,透过枯藤的间隙漏进来,落在地上的矿渣上,映出点点亮。

这是他最后见着的外界光亮了,他喉结动了动,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只能转身跟着姜昊男往缝隙走。

黑袍下摆扫过矿渣,留下两道浅而碎的痕,像被风刮过的沙印,背影在煤油灯昏黄的光晕里拉得老长,肩线绷得直,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孤绝 ——

像被推上祭坛的祭品,明知是死,却没退路。

血面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缝隙后,猩红的目光慢慢转黑风洞的方向,右手悄然按在腰间的短刃上 ——

刀柄缠着的黑布条早磨得毛糙,边缘起了球,布条下隐约露出深褐的血迹,那是上个月斩杀逃兵时溅上的,腥气渗进布纹里,洗都洗不掉。

他指腹蹭过布条,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低沉得像冰撞石头:

“陆云许,你的分身,就是我们献给天苍大人的第一份祭品。”

话落时,他右眼的血纹转得快了些,像在期待即将到来的厮杀。

矿洞内的煤油灯突然剧烈闪烁,灯芯 “啪” 地爆出朵火星,瞬间映亮了洞壁 ——

有的黑袍人眼底泛着红光,嘴角咧开个僵硬的笑;

有的攥着阵旗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

还有个偷偷往阵盘边挪了挪,却被血面扫过来的目光吓得立刻定住。

火星落下去,灯又恢复了微弱的光晕,阵盘上的血符泛着诡异的红光,红光爬过每个人的脸,在颧骨上投下深影,眼窝陷在黑暗里,只剩两点凶光,活像从坟里爬出来的鬼魅。

他们不知道,此刻的陆云许五行分身,正握着本尊留下的星砂玉简从黑风洞中疾驰而出 ——

玉简贴在掌心,还带着星陨湖的温,顺着掌心往经脉渗,中和了赶路的急。

他周身的五行灵光凝得实,木灵的浅绿绕着手腕,火灵的橙红裹着脚踝,土灵的褐黄垫在足底,刚突破的筑基后期灵力在经脉里流得稳,没半点滞涩,像刚被星力淬过的溪。

掌心的玉简偶尔闪下银蓝,像在提醒他前方的埋伏,却没让他慢半分 ——

他早做好了准备,这场对方精心策划的局,终将变成一场不死不休的对决。

洞外的风渐渐大了,“哗啦” 地卷着藤条晃,枯藤的影子在岩壁上疯狂舞动,有的像伸着爪的手,有的像缠人的蛇,黑影撞来撞去,发出 “沙沙” 的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厮杀,奏响最后的、带着血腥气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