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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阴影中的蛆(1 / 2)

中三天南部的废弃灵脉矿洞,像被群山咬碎后丢在褶皱里的疤 ——

半塌的岩壁不是整整齐齐的堵,是碎块斜斜架着,露出的缝隙刚够一人侧着身子挤,岩缝边缘的石茬还带着锈色,刮在衣料上能扯出细毛。

缝隙外的枯藤缠得密,藤条干得像晒裂的绳,表皮起了层硬刺,枯叶碎渣挂在藤间,风一吹就往下掉,落在地上碎成灰。

藤叶遮得严,把洞内那点微弱的光捂得只剩丝缕,连凑近都能觉出股死气,像洞在刻意拒着外界的活气。

往洞内几步,冷意先裹上来 ——

不是山间的凉,是带着矿土潮气的阴,顺着裤脚往上爬。

深处岩壁的铁钩早锈成了黑褐色,钩尖挂着盏缺了口的煤油灯,灯盏边缘积着厚厚的黑垢,像结了层硬壳,灯芯燃着的火星忽明忽暗,昏黄的光晕在粗糙的岩壁上晃,投出的黑影不是规整的块,是像伸着爪子的手、扭着腰的影,风从洞外钻进来时,黑影就跟着伸缩,有的往矿渣堆上爬,有的往人脚边凑,把满地灰扑扑的矿渣都映得发暗,连嵌在矿渣里的碎灵晶都没了光,只剩死气沉沉的灰。

十一名天道宫余孽围在残破的青石阵盘旁,没一个坐得稳当。

有的靠在岩壁上,黑袍后襟沾着矿洞的湿泥,下摆拖在地上,一动就扫过碎石和锈铁屑,“沙沙” 声在静洞里格外清楚,像有虫在爬;

有的蹲在阵盘边,手指抠着青石边缘,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指节泛着青,显然刚动过手;

还有个站着的,黑袍领口敞着,露出里面沾血的内衬,血渍早干成了褐,却还能看出是新鲜的暗。

空气里的味冲得人鼻头发紧 ——

陈年矿脉的腐朽腥气先漫上来,像泡烂的木头混着地下的土腥,闷在肺里发沉;

接着就是新鲜的血腥气,热乎劲还没散,裹着灵晶破碎的淡甜,那是昨夜厮杀时,灵晶被震碎后混着血的味。

血渍在矿洞地面没干透,有的顺着矿渣缝隙往下渗,留下暗红的痕,连阵盘边的碎石上都沾着点血点。

青石阵盘早没了原本的青,边缘缺了个角,露出里面灰白的石芯,上面的阵纹被磨得模糊,只剩几道深沟还能看清。

阵盘中央嵌着半块焦黑的天道宫残符,符纸脆得像一捏就碎,边缘凝着的黑血还没干,血珠顺着符纹的沟壑慢慢滑,速度慢得能数清,“嗒” 地滴在青石上,没立刻散开,反倒裹着点矿渣,晕开一小片深褐的印,印子边缘还沾着细铁屑,像给这道血印镶了圈黑边。

“陆云许本尊回了星陨湖古战场闭关,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最先开口的彭昊然猛地攥拳,指节捏得泛白,连手背青筋都绷了起来,袖口绣着的天道宫外门执事星纹被扯得发皱 ——

那星纹本是亮银的线,如今却蒙了层灰黑,矿渣嵌在纹线里,像给银白镀了层洗不掉的浊,边角还磨得发毛,有两处断了线,是上次逃路时被荆棘勾破的。

他喉结滚了两下才挤出话,声音里裹着股压不住的焦躁,连呼吸都比平时急:

“之前见他分身时,那灵力还飘着没沉住,现在刚突破筑基后期,经脉里肯定有滞涩,不足为惧!”

话落又顿了顿,补了句 “真的”,像是怕自己先泄了气,目光扫过周围的人,想从他们脸上找些认同。

“彭兄说得对,但那剑修分身不能小觑!”

右侧的姜昊男突然瑟缩了一下,肩膀往黑袍里缩了缩,双手下意识拢紧领口 ——

黑袍领口沾着点干血痂,是昨夜厮杀时溅上的,此刻却像能透出寒气,让他连指尖都发僵。

他指尖在腰间的镇魂符上蹭来蹭去,符纸边缘卷得像被揉过的碎边,起了层白毛毛,背面还沾着点淡青痕迹,是之前被破妄剑气扫过时留下的,到现在都没褪干净。

“我前几日在清明城外围的灵草镇撞见他。”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卡得发疼,声音压得快贴地,怕说大声了引什么不好的回忆。

“那淡青色的剑气刚扫过来,我护体灵光‘嗤’地就破了,连半分缓冲都没有!要不是我躲得快,现在早成剑下魂了!”

昏黄的煤油灯晃了晃,光落在姜昊男脸上,把他眼底的惧意照得清清楚楚 ——

瞳孔缩着,眼尾泛着红,连说话时都忍不住往矿洞深处瞥,像怕那剑修分身突然从黑影里钻出来。

“更别提他是玄风真人的弟子。”

他声音又抖了下,没敢把话说满,只含糊带过。

“那位可是连天苍大人都要忌惮三分的上古大能,万一…… 万一玄风真人暗中护着那分身,我们这点本事,根本不够看啊!”

话落他往彭昊然身后挪了挪,黑袍下摆扫过矿渣,“沙沙” 声在静洞里格外刺耳,倒衬得他更显怯懦。

彭昊然皱了皱眉,没反驳,却也没接话 ——

他当然知道剑修分身的厉害,上次在黑石山脉远远见过一次,那剑气的锐劲隔着老远都能觉出来,只是现在箭在弦上,没退路了。

他攥着拳的手松了松,又重新握紧,指节上的矿灰被蹭掉些,露出底下的苍白:

“怕也没用,错过这次,等陆云许本尊出关,我们连逃的地方都没有!”

“怕什么?”

坐在姜昊男对面的黑袍人突然插嘴,声音刻意拔得老高,像扯着嗓子喊似的,却没多少底气,尾音还发飘 ——

眼底那点慌乱没藏住,一闪而过时,被煤油灯的光映得格外清楚。

他之前是天道宫豢养魔魂的小吏,黑袍袖口还沾着没洗干净的黑血印,此刻却下意识往阵盘边缩了缩,膝盖顶着青石,发出 “咚” 的轻响,像怕声音传出去似的。

“玄风真人何等身份?隐居玄冥谷多少年了,怎会为了一个弟子专门出手?”

他说着,手指无意识抠着阵盘边缘的石缝,指甲缝里的黑泥蹭在青石上,留下道浅痕。

“他若真要管,中三天的天道宫早被清剿干净了,哪还轮得到我们在这议事!”

话虽硬气,他却飞快瞥了眼矿洞入口 ——

藤条被风刮得晃,影子投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的,像有手在脸上抓。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肩膀缩了缩,黑袍领口滑下来,露出颈间道浅疤,是之前逃路时被荆棘划的。

仿佛下一秒,玄风真人就会从那道窄缝里探进头,淡青色剑气直接劈进矿洞似的。

“还有天魔分身!”

蜷缩在角落的黑袍人突然开口,声音抖得像被冻住,牙齿都在打颤。

他往岩壁缩得更紧,黑袍下摆堆在矿渣里,沾了层灰,左肩的破洞更大了些,露出里面渗血的绷带 ——

血渍早干成了褐红,绷带却还黏在皮肤上,一看就没换过,是上次被天魔分身的魔气擦伤留下的。

“他修炼的《天魔诀》和我们的‘蚀魂术’相生相克。”

他说着,手不自觉摸了摸肩上的伤,一碰就疼得吸气,声音更低了。

“上次我师兄就是被他的魔气缠上,连神魂都被蚀成了飞灰,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他双手抱住膝盖,头埋得快贴到腿上,额前的乱发遮住脸,只露出点发白的下巴。

“再加上现在中三天的修士见了我们就喊打喊杀。”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里满是绝望,眼神扫过地面枯败的矿渣 ——

连点灵脉的微光都没有。

“灵晶、丹药都没法补给,连矿洞里的灵脉都是枯的,我们…… 我们根本撑不了多久啊!”

话落,矿洞外又刮来阵冷风,吹得煤油灯晃了晃,他打了个哆嗦,把自己裹得更紧,像怕那风里藏着天魔分身的魔气似的。

“够了!”

矿洞最深处的阴影里,突然炸出一道冰冷的声音 ——

不是喊出来的躁,而是像淬了千年冰的钢针,扎进人耳朵里,瞬间把满洞的窃窃私语压得没了声。

洞内的空气像被冻住,连煤油灯的光晕都顿了半秒,灯芯火星颤了颤,才重新晃起来,把岩壁上的黑影晃得更乱,却没半分活气。

众人慌忙抬眼望过去,一道裹着暗金纹黑袍的身影从阴影里慢步走出来 ——

黑袍的料子早没了光泽,却还能看出暗金纹路的精致,领口和袖口绣的天苍图腾,金线磨得发毛,有的地方断了线,却仍透着股昔日高高在上的威严,不像其他黑袍那样沾满矿灰,只下摆边缘蹭了点黑,反倒更显突兀。

他左脸扣着半块青铜面具,面具边缘生了层淡绿的锈,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来的右眼泛着猩红,瞳孔里细若发丝的血纹慢慢转,像有血在里面淌,正是这群余孽的首领 “血面”。

“不过是三个分身,我们十一个人,还杀不了?”

他的声音没起伏,却带着股能攥住人喉咙的狠,尾音刚落,洞外的风正好吹进来,卷着枯藤的碎叶,落在他脚边,被他一脚碾成了渣。

血面往前踏了一步,黑色靴底碾过地上的矿渣,“咯吱咯吱” 响得刺耳 ——

不是普通的踩踏声,是故意用劲碾,像在把众人心里最后那点犹豫碾碎成灰。

他停在青石阵盘旁,猩红的目光慢悠悠扫过每一个人,没带半分温度,被他盯上的人都下意识垂头,连姜昊男都忘了瑟缩,只盯着自己鞋尖沾的矿灰,不敢抬眼碰那道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魂都会被那猩红吸走。

“彭昊然、姜昊男!”

血面突然开口,名字咬得又快又沉。

那两人像被针扎了似的,立刻从地上弹起来,动作太急,带起一阵矿灰,迷得自己眯了眼,却不敢揉,慌忙躬身应道:

“在!”

彭昊然的指尖控制不住地发颤,黑袍袖口的星纹被风扫得晃,他能清晰觉出血面的目光落在那星纹上 ——

那目光里没有半分波澜,只有一种 “有用就留着,没用就扔了” 的冷,让他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连呼吸都放轻了。

“你们带三枚‘爆灵符’,去西边的赤焰谷制造动静。”

血面的指尖一弹,两张泛黄的符箓飘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