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椅上,皇帝裴衍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节用力捏出青白。
他千算万算,极力想要掩盖慕氏兄妹的真实身份,就是怕出现今日这般局面!这不仅关乎皇室颜面,更关乎国本!一个流着南疆王血的女子,若与未来的皇帝纠缠不清,这大亓江山,将来姓裴还是姓慕容?!
他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下方慷慨激昂的臣子,又落在立于御阶之下,身姿依旧挺拔,但面色凝重如铁的太子萧珩身上。
失望、愤怒、猜疑,还有一种被逼到墙角的帝王之怒,在他胸中翻腾。他沉声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风暴:“太子,众卿所言,你有何解释?”
早朝之前,萧珩早已通过自己的渠道知晓了流言,但没想到会如此猛烈,如此精准!他站在殿中,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或怀疑、或审视、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他知道,这是西疆的毒计,目的就是离间他与父皇,瓦解他的威信,将慕知柔置于死地。
萧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坦然迎向裴衍和众臣:“陛下,诸位大人!此等荒谬流言,分明是西疆乱我大亓的诛心之策!慕知柔此前于宫变之夜,曾以‘施公子’身份救治伤员,其心向大亓,可见一斑!至于其身份……儿臣此前亦不知晓详情,但即便其出身南疆,其心若向善,其行若利国,又何必因出身而罪之?当务之急,是应对瘟疫,稳定民心,而非在此捕风捉影,自乱阵脚,正中西疆下怀!”
他言辞恳切,试图将焦点拉回应对危机。然而,“即便其出身南疆”这句话,在不少老成持重的臣子听来,已是大大不妥,甚至有了维护之嫌!
而处于风暴最中心的慕知柔,此刻正在那市井小院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
“小姐!不好了!”孙莺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色煞白,“外面……外面都在传,说您是南疆公主……说您是灾星,带来了瘟疫!好些人围在咱们院子外面,喊着……喊着要烧死妖女!”
青梅立刻紧张地关紧了门窗,但外面隐约传来的、充满敌意的叫骂声,依旧如同冰锥般刺入耳膜。
慕知柔坐在桌前,手中还拿着一卷关于南疆风物的笔记,指节却已捏得发白。
她早就料到身份可能暴露,却没想到是以这样一种最不堪、最恶毒的方式。她不仅成了“灾星”,更成了攻击萧珩最有力的武器。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萧珩沉稳而隐含担忧的面容。她知道,他此刻在朝堂上,正承受着怎样的压力。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尖锐的心痛攫住了她。
她不怕死,但她怕连累他,怕自己真的成了毁掉他前程、甚至危及大亓江山的“祸水”。
“莺莺,青梅,”她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清冷决绝,“收拾东西,我们今晚就离开这里。”
“小姐,我们去哪儿?”
“不知道。”慕知柔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绝不能留在这里,成为别人攻击他的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