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回家啦。温父端着蓝莓派出现,围裙上沾着面粉,你外婆发来三个视频查岗了。
陆昭注意到钢琴老师无名指上的老茧,和父亲常年按琴键留下的痕迹一模一样。
轿车驶过雨后街道,潮湿的柏油路面映着琴行的暖光。小航在后座摆弄八音盒,忽然举起个铜哨:温老师偷偷塞进来的!
陆昭握方向盘的手一紧。这枚锈蚀的铁路哨,和他退伍时上交的哨形状极为相似。晚风灌入车窗,带着蓝花楹的淡香,他仿佛看见四十年前两个铁路工人站在月台上,用哨声合奏出不成调的《茉莉花》。
手机震动,温书瑶的消息弹出:【下周六音乐会,八音盒要当开场道具,陆先生能来当技术顾问吗?】
音乐会当天,温书瑶的白裙沾着油彩,八音盒在彩排时再次罢工。陆昭拎着父亲的蒸汽机车模型出现时,晨光正爬上琴行的彩绘玻璃。
用这个。他拆下模型齿轮,金属光泽映着窗外的蓝花楹,我父亲说,这是你爷爷用钢笔尖换的。
当齿轮咬合的瞬间,《茉莉花》的旋律清泉般流淌。温书瑶的指尖无意识划过他手腕旧疤,那里有圈淡白的痕迹——不是铁丝网留下的,是去年替小航修自行车时被链条夹的。
帷幕拉开时,八音盒喷出香味的泡泡。小航戴着爷爷的旧铁路帽,神气地转动发条。陆昭站在侧幕阴影里,看着温书瑶的白裙在追光下流转,忽然想起退伍仪式上那面军旗——同样都是让人眼眶发热的存在。
月光漫进琴行阁楼时,陆昭翻开蒸汽机车模型底座。刻着温建国赠1965的字样旁,还有行小字:【给爱听《茉莉花》的小陆】——那是父亲的小名。
八音盒突然又响起来,这次是温柔的《喀秋莎》。陆昭的指尖悬在琴键上方,就像当年悬在扳机上,只是这次要扣动的是四十年前就上膛的缘分。
要试试合奏吗?温书瑶掀开琴盖,月光在黑白键上流淌,我弹你修,就像他们当年修铁路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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