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檐下的春联(1 / 2)

腊月的风像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苏婉清缩着脖子往院外瞅,见杨浩宇扛着捆红纸从镇上回来,脚步踩在冻硬的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像在嚼块冻硬的麦芽糖。

“买着了?”她掀开棉门帘喊,手里还攥着刚和好的糯米粉——准备炸糖糕用的,指尖沾着白花花的粉,在冷空气中凝成了细小的冰晶。

“那必须的。”杨浩宇把红纸往院里的石桌上一放,拍掉肩上的雪沫,眼睛亮得像沾了霜的星星,“镇上最老的那家纸坊,就剩这最后几捆红星纸,被我抢着了。”他拿起一张对着太阳举高,红纸在天光下透着暖融融的红,像块融化的胭脂。

苏婉清凑过去摸了摸,纸边糙糙的,带着草木的韧劲:“是好纸,比去年的厚实。”她忽然笑了,“还记得不?去年你写春联,墨汁冻在笔上,差点把毛笔撅断。”

“那能怪我?”杨浩宇假装瞪眼,却忍不住笑,“谁让你非说‘冷墨写出来的字有筋骨’,结果墨在砚台里结成冰,我蘸着冰碴子写,手都快冻掉了。”

两人笑着往屋里钻,把红纸摊在炕上焐着——冻硬的纸脆,怕折坏了。炕头的火盆烧得旺,把空气烘得暖乎乎的,红纸渐渐软下来,透出温润的光泽。

“今年咱换个写法?”苏婉清翻出藏在柜底的砚台,是杨浩宇用了十年的老物件,边角都磨圆了,“我前几天学了个新样式,横批用金粉写,看着亮堂。”

“行啊。”杨浩宇从箱底摸出毛笔,笔杆被摩挲得发亮,“不过金粉得省着点用,去年写福字剩的不多了。”他忽然压低声音,像说什么秘密,“我偷偷留了点银粉,等会儿给你写个‘平安’牌,挂在床头。”

苏婉清心里一暖,往砚台里倒墨汁时,手都轻了些。墨香混着炕头的炭火味,在屋里慢慢散开,像浸了场温柔的雨。

写春联的日子定在腊月廿八,按村里的规矩,得等孩子们放了年假,聚在院里热闹热闹。一大早,杨浩宇就把八仙桌搬到院里,铺上红毡子,砚台里的墨提前用温水焐着,免得结冰。苏婉清端出炸好的糖糕,用笸箩装着,引得半条街的孩子涌过来,围着桌子叽叽喳喳。

“杨叔,我要个带小老虎的福字!”

“婉清婶,去年你给我写的‘学业进步’,我真考了第一名!”

“能不能给我家写幅最长的?我爹说越长越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