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雪霁晨光(2 / 2)

苏婉清应声要跑,却见张屠户的婆娘从东厢房冲出来,手里举着根烧火棍,嘴里喊着“敢打俺男人”,直扑杨浩宇后背。苏婉清想也没想,抽出袖袋里的短刀,朝着那婆娘的影子就扬了扬,喊道:“再过来我可不客气了!”

那婆娘见刀光一闪,吓得腿一软坐在雪地里。

苏婉清这才撒腿往村部跑,雪水溅了满裤脚。路过晒谷场时,见王会计正带着两个民兵往这边赶,原来杨浩宇早料到会有麻烦,凌晨扫雪时就托人去报了信。

等苏婉清带着人回来,院里已经围了不少乡亲。张屠户被民兵反剪着胳膊捆了,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李嫂子正拉着杨浩宇看他的手——刚才压扁担时太用力,虎口磨破了皮,渗着血珠。

“这点伤算啥。”杨浩宇满不在乎地摆手,目光却越过人群找到苏婉清,见她跑得鼻尖通红,额前碎发都汗湿了,忍不住笑了笑,“跑这么急干啥,冻着了吧?”

苏婉清没答话,从兜里掏出块干净的布条递过去,是她今早刚缝好的手帕,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杨浩宇接过去,直接往伤口上一裹,动作自然得像用自己的东西。

王会计在一旁写笔录,问起张屠户婆娘袭人的事,苏婉清把短刀递过去当证物,王会计掂了掂那刀,笑道:“婉清丫头倒是机警,这刀还是你爹当年的佩刀吧?保养得真亮。”

处理完这摊子事,日头已经爬到竹篱笆顶上。杨浩宇帮李嫂子收拾满地的咸菜,苏婉清蹲在旁边捡瓦片,忽然发现雪地里有个亮晶晶的东西,捡起来一看,是枚银戒指,戒面刻着朵小小的忍冬花——这是去年镇上银匠铺的新款,她记得张屠户婆娘前阵子总戴着炫耀。

“这该是刚才厮打时掉的。”杨浩宇凑过来看了眼,“交给王会计吧,也算个物证。”

苏婉清点点头,把戒指往兜里一揣,忽然觉得手心沉甸甸的。她抬头看向杨浩宇,他正弯腰帮李嫂子扶倒塌的篱笆,阳光落在他沾着雪的发梢上,像撒了把碎金。

“浩宇,”她忽然喊了声,声音被风吹得有点飘,“中午去我家吃吧,我给你炖鸡汤,补补手。”

杨浩宇直起身,雪从他肩头簌簌往下掉,他笑着应:“好啊,再蒸两屉你做的红糖馒头,上次你说还剩着酵母呢。”

“知道了,就你嘴馋。”苏婉清嗔了句,心里却像被阳光晒化的雪,暖烘烘的。

回家的路上,杨浩宇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是个巴掌大的木匣子,里面躺着枚桃木梳,梳齿打磨得光溜溜的,梳背刻着缠枝纹,末尾还坠着个小小的木流苏。

“昨儿在柴房削的,”他挠挠头,耳根有点红,“看你总用牛角梳,想着桃木的或许更养头发。”

苏婉清捏着那梳子,木头上还留着淡淡的松香,梳背的缠枝纹里,藏着个极小的“婉”字,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她忽然想起今早那串往柴房去的脚印,原来他是在那儿琢磨这个。

“刻得真好看。”她把梳子往兜里塞,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人都像被烫了似的缩回手,雪地上的影子却挨得更近了些。

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混着各家屋顶的雪汽,在半空织成层薄纱。苏婉清看着杨浩宇踩着雪往前走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冬天虽冷,却藏着数不清的暖,像那枚银戒指上的忍冬花,看着尖锐,细看全是缠绕的柔。

她快步跟上去,手里的桃木梳隔着布都觉得温润,就像此刻的日子,慢慢悠悠的,却扎实得让人心里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