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春播前的约定(2 / 2)

正说着,王大爷赶着牛车过来了,车斗里装着新做的育苗箱和几捆稻草。“丫头,浩宇,”老人跳下车时,拐杖在地上拄出个小坑,“这箱子是二柱连夜打的,松木的,不糟烂。稻草垫在箱底,保墒。”他掀开油布,露出里面整齐的木箱,木纹里还带着松脂的清香。

苏婉清赶紧递过块玉米饼:“大爷您尝尝,我娘新烙的,放了点芝麻。”王大爷咬了一大口,饼渣掉在花白的胡子上:“香!比城里的面包好吃。”他指着地块尽头,“那边的井我让人淘干净了,打水方便,等育秧时不用跑老远。”

杨浩宇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突然想起基地仓库里的那本《邪术密典》。曾经以为力量藏在符咒和阵法里,此刻才明白,真正的力量是王大爷磨亮的犁耙,是苏婉清拌土的手指,是赵刚推犁时的吆喝,是林默记笔记的铅笔——这些带着体温的东西,才能让冻土长出庄稼,让日子长出盼头。

下午开始起垄时,苏婉清的手被草叶割了道口子,血珠滴在黑土地上,洇出个小小的红点。杨浩宇赶紧从布包里翻出消炎粉,攥着她的手指往伤口上撒,她却抽回手笑着说:“没事,这点小伤算啥,去年割麦子时比这深多了。”她往伤口上抹了把泥土,“我娘说,黑土地的泥能止血,比药膏管用。”

赵刚突然指着远处的公路喊:“快看!是基地的车!”一辆绿色的吉普车正往这边开,车顶上还架着天线。杨浩宇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基地出了急事,直到车窗摇下,露出李教授的笑脸。

“浩宇,婉清,”老教授探出头,手里举着个牛皮纸袋,“农科所寄来的‘寒育一号’提纯种子,比上次的品种更耐冻,特意给你们送过来。”他跳下车,踩着泥地走到地块前,弯腰抓了把土,“这地好啊,有机质含量高,种出来的庄稼肯定差不了。”

苏婉清接过种子袋,指尖抚过上面的标签,突然抬头问:“李教授,您说这种子能在东洼推广吗?要是家家户户都种,冬天就能多打粮了。”老教授拍着她的肩膀笑:“等你们试种成功了,别说东洼,全公社都得推广!到时候让浩宇当技术员,你当指导员,给大家讲课。”

杨浩宇看着苏婉清眼里的光,突然想起她信里写的“东洼的孩子冬天总吃不饱,要是有耐寒的粮食就好了”。原来她的期盼从来都不是小房子,是让这黑土地长出更多粮食,让每个冬天都不再挨饿。他握紧手里的锄头,犁尖再次切开冻土时,动作比刚才更稳了。

夕阳把地块染成金红色时,最后一根木桩终于钉好了。四人站在地头,看着划分整齐的田垄,像看着幅刚画好的画。苏婉清从篮里掏出四个红布条,系在木桩上,风一吹,布条猎猎作响,像面小小的旗。

“这是我娘缝的,”她指着布条上绣的字,“‘丰’‘收’‘吉’‘祥’,盼着咱今年有个好收成。”杨浩宇看着她被风吹起的发梢,突然说:“等秋收了,咱就把房子盖起来吧。就盖在这地块旁边,窗户朝东,能看见日出。”

苏婉清的脸“腾”地红了,转身去收拾农具,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再说吧,先把苗育好再说。”可杨浩宇看见,她系红布条的手指在微微发抖,夕阳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像抹了层胭脂。

赵刚撞了撞杨浩宇的胳膊,挤眉弄眼地笑。林默举着记录本,在上面画了个小小的方子,旁边写着“秋收后盖”,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远处的牛车上,王大爷哼着不知名的小调,鞭梢甩得“啪”响,惊飞了树梢的麻雀。

杨浩宇知道,这春播前的约定,就像刚埋下的种子,已经悄悄在心里扎了根。等麦浪翻滚、土豆饱满时,那间朝东的小房子,定会像苏婉清画的那样,在晨光里长出温暖的模样。而这黑土地上的希望,也会随着每一粒种子的萌发,铺成望不到头的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