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好可种不出千斤稻。”陈建国放下筷子,语气认真起来,“浩宇,跟我回北京吧。部里刚成立了农业技术推广中心,正缺你这样有实践经验的人。待遇比这儿好,孩子还能上城里的幼儿园。”
这话一出,桌上的气氛顿时静了下来。苏婉清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目光落在杨浩宇脸上,没说话。
杨浩宇沉默片刻,给谷谷喂了口米汤,才缓缓开口:“表哥,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走不了。”他指着窗外,“这试验田刚起步,五号还在试种,水渠还要往西修……这儿的土地和人,都离不开我。”
陈建国皱了皱眉:“你在这儿能有什么前途?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孩子也跟着遭罪。回北京不一样,那是国家的中心,你能做的事更多。”
“不一样。”杨浩宇摇摇头,眼里闪着光,“在这儿,我种的每一粒种子都能看见收成,教给老乡们的技术能让他们多打粮食。这不是什么大前途,却是实实在在的事。”他看了看苏婉清,又摸了摸谷谷的头,“而且,我的家在这儿。”
苏婉清的心瞬间落定,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陈建国看着表弟眼里的坚定,又看了看这对年轻夫妻相视而笑的默契,突然叹了口气:“罢了,你这性子随你爹,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他从皮箱里拿出本厚厚的书,“这是国外最新的育种技术资料,或许对你有用。”
杨浩宇接过书,封面上印着密密麻麻的外文,他虽看不懂,却知道这份心意的贵重。“谢谢表哥。”
第二天一早,陈建国就要走。杨浩宇去送他时,特意装了袋新碾的“沪粳四号”:“带回去尝尝,这是咱农场自己种的。”
陈建国接过袋子,指尖触到那些饱满的米粒,突然说:“浩宇,你说得对,在哪儿都能扎根。只是别忘了,北京永远有你的位置。”
火车开动时,杨浩宇抱着谷谷站在月台上,看着表哥挥手的身影越来越远。谷谷不知何时抓住了他手里的稻种,正往嘴里塞,被苏婉清笑着抢了下来。
“舍不得?”她轻声问。
“不。”杨浩宇望着远处的田野,那里的新苗正在破土,“我知道自己该在哪儿。”
回到育种棚时,阳光正好。“沪粳五号”的秧苗又长高了些,嫩绿的叶片上沾着露珠,在光下闪着希望的光。杨浩宇蹲下身,轻轻拂过那些新叶,心里格外踏实——有些选择,无关繁华与贫瘠,只关乎脚下的土地,和心里的安稳。而他知道,自己选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