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裕年集团大厦顶层。
整栋大楼已陷入工作日的沉寂,走廊灯光调至昏暗,只有零星的安全通道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光。
大多数员工早已下班,空旷的空间里回荡着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
董事长办公室的门缝下透出明亮的灯光。
陈裕年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审阅着最后几份需要签字的文件。
他心情不错,公司更名事宜顺利推进,潜在的威胁似乎也已清除,一切都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就在这时,办公室厚重的大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一条缝。
没有敲门声,只有一个纤细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门口阴影里。
陈裕年敏锐地察觉到光线变化,猛地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和警惕。
但当他的目光看清来人的面容时,那份不悦瞬间被惊讶和一丝玩味的兴趣所取代。
是林美娟。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米色风衣,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亮冷静,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产后不久的她,身材尚未完全恢复,却别有一种脆弱而坚韧的风韵。
“美娟?”陈裕年立刻站起身,脸上堆起热情而略显夸张的笑容,绕过办公桌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让司机去接你。你这刚生完孩子,身体要紧,怎么能自己跑出来呢?”他语气关切,试图去扶她的手臂。
林美娟巧妙地侧身避开他的触碰,没有理会他的寒暄,径直走到办公桌对面的会客沙发前,姿态优雅却带着疏离地坐了下来。
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陈裕年身上,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开门见山,语气冷得像冰:
“我今天来,不是来听你嘘寒问暖的。”
陈裕年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又化开,变成一种无奈又带着几分暧昧的神情。
他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坐下,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在她身上流转,语气轻佻:“美娟,何必这么严肃呢?你看,这里没有外人。我们之间,难道就不能好好说说话吗?你生完孩子,这身材恢复得可真快,还是这么迷人,真是让我……”
“陈裕年!”林美娟厉声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收起你这套虚伪的嘴脸!我今天来,是看在振东生前那么信任你、把你当兄弟的份上,想跟你谈一件正事!”
听到“李振东”的名字,陈裕年的眼神几不可查地阴沉了一下,但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只是那笑容淡了些:“好,好,谈正事。美娟,你说,我听着。不过我得说,咱们以前好歹也是……非常恩爱缠绵的,何必把关系搞得这么僵呢?”
“以前的事,不要再提!”林美娟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压抑的怒火和耻辱,“我跟你之间,只有仇恨,没有其他!”
陈裕年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辜又惋惜的样子:“唉,美娟,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也不想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啊。”
林美娟不再跟他绕圈子,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地盯住他,抛出了她此行最大的筹码(尽管是虚张声势):“你应该很清楚,振东生前,已经掌握了你转移公司资金、损害集团利益的证据吧?”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陈裕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
他紧紧盯着林美娟,试图从她脸上分辨出这话是试探还是确有其事。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美娟,”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美娟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甚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威胁意味的弧度:“振东有证据,以他对我的信任,你觉得他会不告诉我吗?他会不留下后手吗?”
这是她精心设计的心理战! 她手中根本没有实质证据,但她要利用陈裕年做贼心虚的心理,让他相信证据就在她手里!
陈裕年的脸色明显变了,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着,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不定和强烈的审视。
“难道……李振东真的把备份交给了她?杨乐天那个叛徒会不会还留了一手?” 巨大的不安开始在他心中蔓延。
林美娟看出他的动摇,趁热打铁,给出了她的“条件”,语气斩钉截铁:“证据,我可以暂时不交出去。但是,作为交换,你必须告诉我振东死亡的真相!我要知道那天晚上在楼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陈裕年陷入了沉默,眉头紧锁,内心在进行激烈的天人交战。
承认?风险太大!不承认?万一证据真的在林美娟手里,她狗急跳墙交给警方,后果不堪设想!他需要判断林美娟话里的真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办公室里静得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