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
宋钰独自离开了道观,一路沿着山路回到了浮云坡。
在巨大的圆月之下,周霁身披白色斗篷,正坐在白日里他们坐的缓坡之上。
身下是厚厚的蒲团,身侧摆着一张矮桌,上面放着一只香炉,和一个小小的碳炉。
碳炉上,水已沸腾,正冒着热气。
他正用一只竹筒勺子盛了沸水倒入一旁的茶壶之中,顿时茶香外溢。
就如藏于山野,不问世事的仙人一般,超尘脱俗。
宋钰走近来看了眼那香炉,“驱蚊子的?”
周霁笑着点头,“白日里还好,这到了夜里星火之中光便会引得飞虫环绕。
这香驱虫却对人身体无碍。”
宋钰点头,在空着的蒲团上坐下。
山间的夜里还有些湿冷,挨着碳炉并不难受,甚至会有一股股的暖意扑来,让人十分舒适。
“遐思没来吗?”
“来了,把东西放下就走了。”周霁给宋钰倒了杯茶,又从腰间摘下一个荷包来递给宋钰。
“栗子?”
宋钰打开,摸了一个出来。
是沙子炒制的,肚子上被割开的缝隙里还有残留的沙粒。
“遐思炒的,眼下熟透的还不多,等到了九月让他多摘些给你送去。”
宋钰点头,指腹一捏,便听咔的一声,栗子自切口处裂开。
剥掉壳衣便取出一个黄橙橙的栗子仁来,直接一整个塞进嘴里。
“你认识金钏儿?”
“啊?”
周霁顿了一瞬,突然有些后悔,暗示宋钰夜里相见了。
这丫头到底长了多少心眼儿?
宋钰将那栗子吞下,抿了口茶,这才道:
“你和遐思自然是没什么漏洞的,也不是金钏儿同我说的。
她这一路,小心谨慎,躲躲闪闪。
生怕我问她一般。
“我和她相处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那般拘谨。
刻意回避你和遐思。”
以前的金钏儿可不是这样的。
对于一个丫鬟来说,她的一言一行,那代表的多是其身后的主子。
以前是皇后。
像她这种宫女,就算是站在官宦人家的夫人面前,那也是有几分脸面的。
现在是宋钰。
虽说降了不少等级,但好歹宋钰也还能称得上这大邺的一个唯一,颇有些名声。
这有人巴结,那便是权,是以金钏儿同她出门,对那个也是不惧的。
甚至有时候比宋钰这个主子还要更多几分贵女的气度来。
可偏偏,自周霁与遐思两人出现。
金钏儿便开始躲躲闪闪。
“金钏儿怕你,怕遐思。
想来是认识,并且发生过什么让她恐惧的事情。”
周霁当真没想到,宋钰能敏感到这个程度。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稍稍稳稳,这才笑道:
“多智而近妖,你这丫头,怕不是山中的精怪所化?”
“你才是妖精。”
宋钰继续剥栗子,“我懒得猜了,你也别同我玩哑谜了,不如你直说了?”
你是谁,来自哪里?
父母何人?目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