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文若继续汇报,将众人的思绪拉回现实:“大约在八年多前,”他顿了顿,“伏羲先生……再次离开了。据镇民回忆,离开得似乎并不匆忙。他将酒馆……移交给了现在这位跛腿老汉。没人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只知道那老汉以前是镇里的一个普通跛腿铁匠。也没人知道伏羲先生去了哪里,为何离开。那老汉对此也讳莫如深,无论我们的人如何旁敲侧击,他只重复那句‘受故人所托打理酒馆’。”
“移交?受人所托?一个铁匠?”刀疤刘赤红着眼睛,低吼道,“老大怎么会把酒馆交给一个陌生人?他是不是又被胁迫了?那个老汉绝对有问题!”
长孙文若摇头:“我们的人仔细观察过那老汉,确实腿有残疾,气息寻常,不像身负高深修为之人。酒馆内也并无任何阵法或囚禁的痕迹。伏羲先生离开时,镇上有人见过他,神色平静,并无被强迫的迹象。他就像是……完成了某件在故乡必须要做的事情,然后平静地离开了。”
死寂再次降临。
消息并非最坏的“遇害”,却带来了更深的迷茫、挫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痛。
他回到了伤痕开始的地方,开了酒馆,却再次离开。他甚至平静地安排好了“身后事”,将酒馆托付给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这比上一次的彻底消失,更让人感到一种无力的疏离和困惑,以及对他内心世界更深的不解。
“为…为什么……”老周的声音带着哽咽和无法理解的不甘,“他回来了…回到了这里…他明明已经变得那么强大…为什么又要走?还把酒馆给了别人…老大…你心里到底埋着多少事?难道我们…真的就一点都不能为你分担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深深的失落和心疼,为伏羲独自承受的一切。
龙霄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来回踱步,猛地停下:“自愿离开?托付酒馆?这比被迫消失更令人费解!大哥身上到底还背负着什么?那个跛腿老汉绝对是个关键!必须撬开他的嘴!”
“没用的。”长孙文若叹息道,“我们的人尝试了各种方法,那老汉口风极紧,除了那句‘受故人所托’,问不出任何东西。他似乎真的不知道,或者说,被严令不能透露任何信息。用强恐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断了这唯一的线索。”
刀疤刘颓然松开紧握的拳头,重重坐回凳子,双手痛苦地插入头发中,发出压抑的低吼:“又是这样…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待过的地方…才知道他吃了那么多苦…结果又是一场空!老大!你究竟要去哪里?为什么一次次都要自己扛?!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啊!!” 这个粗豪的汉子,声音里充满了被排斥在外的痛苦和无比的心疼。
龙曦月静静地站在原地,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但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所有的血色都随着那颗沉入谷底的心而流失。她缓缓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内心风暴。
自愿离开。 托付酒馆。 平静消失。 少年时的惨剧。 破碎的丹田。 万般磨难重修的强大。
这些信息交织在一起,像一把把烧红的钝刀,在她心上反复切割、灼烧。她终于窥见了他强大背影后那深不见底的黑暗过往的一角,这比任何坏消息都让她感到一种刺骨的寒意和滔天的心疼——那是一种被他彻底排除在生命之外、无法与他共同承受痛苦的冰冷感。
但他留下了酒馆。他酿出了更烈的酒。这证明他活着,而且他已然强大到足以面对过往。他只是……再次选择了独自前行。
良久,她猛地睁开眼,那双凤眸之中,所有的痛苦、迷茫和心疼都被一种极端固执的决绝所取代,如同万年冰层下燃烧的熊熊地火,炽热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