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六,小寒。凛冽的北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抽打在流民屯的土墙和每个人的脸上。东虏哨探的试探虽已过去数日,但那冰冷的杀意,却如同浸入骨髓的寒气,久久不散。
祠堂内,气氛凝重。炭盆里的火苗跳跃着,映照着众人肃穆的脸。林川、杨把总、赵铁柱、王老栓、吴秀才,以及新近被允许参与核心军议的刘挺和沈文舟,围聚在一张粗糙的木桌旁。桌上摊开的,是孙小眼带人最新绘制的周边地形草图,上面多了几个刺眼的朱砂标记——清军哨探近期活动的区域。
“东虏的鼻子,已经嗅到咱们墙根底下了。”杨把总指着草图,声音低沉,“上次是试探,下次,必是雷霆一击。他们的人马,绝不会只有几个哨探。”
刘挺脸上的刀疤在火光下显得更加狰狞,他抱拳,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笃定:“林当家,杨把总。东虏的战法,刘某清楚。他们善用骑兵掠袭,惯于驱赶降兵或流民为先导,消耗守军箭矢、体力,待我等人困马乏,其精锐披甲兵再一鼓作气,猛攻一点。以我们目前这墙垣和兵力,若其来犯者超过两百,且有简易器械,硬守……伤亡会极大。”
赵铁柱眉头紧锁,想反驳,却知刘挺所言是实情。他憋了半天,闷声道:“那咋办?总不能弃了屯子跑吧?”
“不能跑,也跑不了。”林川斩钉截铁,“这里是我们根基所在,一退,人心就散了,这大半年的心血顷刻覆灭。我们必须守住,而且必须赢。”他的目光扫过众人,“不仅要守,还要借此机会,把这支新旧混杂的队伍,真正锤炼成一块铁板!东虏想拿我们当软柿子捏,我们就让他们崩掉几颗牙!”
“林当家有何良策?”沈文舟适时问道,眼神中带着探询。
林川的手指重重地点在草图上流民屯东面约三里处的一片区域:“这里,野狼峪。地势狭窄,两侧坡地林木丛生,不利于骑兵展开,却是通往咱们屯子的必经之路之一。我们要在这里,给他们准备一份‘大礼’。”
他环视众人,开始部署:
“杨把总,刘哨官,防御阵地的设置、伏兵的安排、撤退的路线,由你二人全权筹划。刘哨官熟悉东虏,杨把总精通阵战,你二人需倾力合作。”
杨把总与刘挺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一丝被激起的斗志,同时抱拳:“遵命!”
“赵铁柱,你负责挑选最悍勇、最灵巧的乡勇,包括王老蔫、山猫子他们在内,组成两个‘跳荡队’,配发双刀、短斧和藤牌。你们的任务,不是正面厮杀,是潜伏于两侧坡地,待敌主力被阻滞时,听号令迅猛杀出,专砍马腿,搅乱其后阵!”
赵铁柱眼中凶光一闪,用力捶了下胸膛:“放心!保证让他们人仰马翻!”
“张五、韩老枪!”林川看向角落里的两位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