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铳响了，但后坐力撞得他一个趔趄，铳口上扬，铅子不知飞到了何处。白色的浓烟呛得他连连咳嗽，脸上还沾了些火药燃烧后的黑灰，显得狼狈不堪。
杨把总眉头紧锁，但没有斥责，只是沉声道：“记住这滋味。下次，睁大眼睛，铳托抵紧肩窝！”
轮到平时训练最刻苦的大牛。他深吸一口气，回忆着每一个步骤，稳稳地装药、填弹、点火、瞄准。
“砰！”
一声巨响，肩膀传来熟悉的撞击感，但他站稳了。白烟散去，五十步外的木靶上，虽然没能命中靶心，却也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边缘。
“尚可。”杨把总难得地给出了一个不算评价的评价。
但就是这简单的两个字，让大牛心头一热。他抚摸着尚有余温的铳管，第一次感觉到，这冰冷的铁家伙，似乎与他有了一丝微弱的联系。它不再是纯粹的凶兽，而是一件需要他用心驾驭的、拥有巨大力量的工具。
训练结束后，大牛没有立刻离开，他找到林川，问出了一个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林先生，这火铳……动静这么大，烟也大，装填还慢，真到了战场上，能比得过弓箭快吗？”
林川看着这个开始思考的年轻人，心中欣慰，反问道：“大牛，你拉开最强的弓，能射穿五十步外的铁甲吗？”
大牛想了想，老实摇头：“不能。”
“但这火铳可以。”林川指着远处的靶子，“它不需要你苦练十年臂力，只要学会操作，一个普通的农夫，也能拥有击穿重甲、震慑敌胆的力量。它的快，不在于射速，而在于让一个普通人，能更快地拥有杀伤强敌的能力。”
大牛怔住了，他看着自己粗糙的、曾经只会握锄头的手，又看了看那支火铳，眼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那不仅仅是对武器的掌握，更是一种对自身力量认知的颠覆。
林川知道，这“心火”——对力量的认知、对纪律的敬畏、对自身角色的重新定位——正在这些第一批火铳手的心中悄然燃起。这火种，与工棚里锻造铳管的炉火、山坳里试爆火药的火焰一样，都是流民屯能否在乱世中立足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