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大军瞬间骚动起来。苏棠看着那些冲锋的铁骑,突然想起萧玦教她的破阵枪——斜刺马腹,借力挑枪,枪尖带起的血花在阳光下像极了海岛的木槿。
厮杀声震耳欲聋时,苏棠的手臂被流矢擦伤。她咬着牙拔出箭簇,血珠滴在颈间的平安符上,玉坠突然发烫,像有股暖流顺着血脉蔓延。
她知道,是萧玦在为她祈祷。
黄昏时,北狄的铁盾阵终于出现裂痕。苏棠看着那些举着盾牌的士兵,突然想起镇南侯府的家训:“以柔克刚,以智取胜。”
她勒住马,从怀中掏出个瓷瓶——里面是萧玦为她准备的“醉仙散”,遇风即散,能让战马癫狂。
“放箭!”苏棠将瓷瓶扔向空中,长枪横扫,箭雨瞬间点燃了瓶中的药粉。
粉色的烟雾弥漫开来,北狄的战马开始疯狂嘶鸣,铁盾阵乱作一团。苏棠趁机率军冲锋,枪尖所过之处,北狄骑士纷纷坠马。
“撤!”北狄王看着溃散的军队,狠狠砸了下马鞭。他临走前看苏棠的眼神,像头不甘的野狼,“小丫头片子,你给本王等着!”
苏棠没有追击。她知道自己的兵力不足,见好就收才是上策。当她勒马站在雁门关下时,城楼上突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幸存的百姓和士兵正朝着她叩拜,额头撞在城砖上的声音,像在叩谢重生的希望。
“苏将军!”卫凛策马赶来,甲胄上的血还在往下滴,“北狄退到三十里外了!我们……我们守住了!”
苏棠的身体晃了晃,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手臂的伤口和心口的疲惫同时袭来。她看着城楼上那串头颅被小心取下,突然想起萧玦的话:“枪是护人的。”
是啊,她护住了他们。
夜里,苏棠坐在帅帐里处理军务,颈间的平安符突然发烫。她刚拆开萧玦的来信,就听到帐外传来骚动——北狄王竟然派了使者,说要送来份“大礼”。
使者捧着个黑布盖着的托盘走进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我们大王说,这是给苏将军的见面礼,希望将军能识时务。”
黑布揭开的刹那,苏棠的瞳孔骤然收缩——托盘里放着的,是个穿着玄色锦袍的木偶,心口插着根银针,眉眼竟与萧玦分毫不差!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苏棠的长枪瞬间出鞘,枪尖直指使者的咽喉。
“没做什么。”使者笑得愈发得意,“只是听说七皇叔为了给将军祈福,耗尽心血炼制丹药,现在怕是连下床都难了吧?我们大王说,只要将军肯……”
“滚!”苏棠的长枪刺穿了使者的肩膀,血溅在木偶的脸上,像滴狰狞的泪,“告诉北狄王,三日之内,我必踏平他的军营!否则,我就用他的头骨当酒器!”
使者连滚带爬地逃出帅帐时,苏棠一把将木偶攥在掌心。银针刺破皮肤的刺痛让她清醒——北狄王是想激怒她,想让她在冲动中犯错。
“萧玦,等着我。”苏棠将木偶放进怀里,指尖抚过颈间的平安符,“我很快就回来。”
帐外的月光照在地图上,雁门关的位置被她用朱砂圈了起来。苏棠看着那片象征北狄军营的阴影,突然笑了——笑得像即将捕猎的孤狼。
她想起萧玦教她的最后一招枪法,名为“归巢”。枪尖回旋的弧度,像只鸟儿朝着巢穴飞去,温柔,却带着不容阻挡的力量。
三日后的黎明,苏棠亲率五千精兵,趁着北狄换防时突袭军营。当她的长枪刺穿北狄王咽喉时,朝阳正好越过雁门关的城楼,将她染血的甲胄镀上一层金光。
“告诉你们的人。”苏棠拔出长枪,北狄王的血溅在她脸上,“犯我大齐者,虽远必诛。”
北狄大军溃散时,苏棠站在敌军帅帐里,看到了幅挂在墙上的地图——上面用狼毫标注着进攻海岛的路线,显然北狄王从未放弃过对萧玦的杀意。
“痴心妄想。”苏棠将地图烧成灰烬,火焰里的纸灰像只展翅的鸟,朝着东海的方向飞去。
回程的船驶离雁门关时,苏棠站在甲板上,看着渐渐远去的城楼。百姓们还在岸边叩拜,他们的欢呼声混着海浪声,像首最动听的赞歌。
她低头抚摸着怀中的木偶,将那根银针拔出来,扔进海里。阳光洒在木偶的玄色锦袍上,像极了萧玦站在码头等她的模样。
“我回来了。”苏棠对着海风轻声说,“这一次,换我护你。”
船朝着东海的方向驶去,甲胄上的血迹被海风吹干,只剩下淡淡的铁锈味。苏棠知道,边境的危机或许还会再来,北狄的残部或许还在窥伺,但她不怕。
因为她和萧玦,早已不是需要彼此囚禁才能安心的玩偶。他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是守护家园的同袍,是枪尖指向的方向,也是彼此永远的归巢。
海平线的尽头,海岛的轮廓渐渐清晰。苏棠看到码头的礁石上,那个玄色身影依旧伫立,像座等了她千年的碑。
她的眼眶突然红了,催马般朝着那身影奔去——
“萧玦,我回来了。”
“我知道。”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张开的双臂里,藏着整个春天的木槿花香。
他们的故事,在血与火的洗礼里,开出了最坚韧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