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浪涛拍打着礁石时,苏棠的手腕突然泛起青紫色。那道被同心蛊钻过的疤痕像条活过来的蛇,顺着血管往上爬,所过之处的皮肤瞬间僵硬,连带着指尖都失去了知觉。
“怎么了?”萧玦正用银刀剖开海鱼,刀锋上的寒光映出他眼底的惊惶。他丢下刀扑过来,指尖刚触到苏棠的手腕,就被烫得猛地缩回手——她的皮肤竟像被沸水烫过一般滚烫。
苏棠咬着牙没说话,冷汗已经浸透了粗布衣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手臂里的蛊虫在疯狂冲撞,像是要冲破皮肉的束缚,每一次蠕动都带起撕心裂肺的疼,比当年玉蜂蛊啃噬时还要剧烈百倍。
【警告!同心蛊能量紊乱!检测到高强度诅咒残留!】
系统的警报声在脑海中炸响,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苏棠眼前阵阵发黑,恍惚中仿佛看到太庙废墟下那些孩童的骸骨,看到林御史临死前怨毒的眼神——他说过,血祭的怨气会附着在同心蛊上,只要时机成熟,就会让蛊虫反噬其主。
“是诅咒……”苏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甲深深掐进萧玦的手臂,“太庙的怨气没散干净,它附在蛊虫身上了……”
萧玦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撕开自己的衣袖,左臂上的同心蛊疤痕同样泛起青紫色,只是比苏棠的稍浅些。显然,诅咒的残留先找上了与蛊虫羁绊更深的她。
“卫凛!”萧玦扬声大喊,声音因恐惧而嘶哑,“拿我的银针来!快!”
卫凛早就察觉到不对,抱着药箱踉跄着跑来,箱子里的银针散落一地。萧玦抓起最长的一根银针,颤抖着就要往苏棠的疤痕上刺——他想用压制戾气的法子暂时困住蛊虫,却被苏棠死死按住手腕。
“别刺!”苏棠的呼吸异常艰难,“同心蛊认主,你刺它就等于刺我……会让它更暴躁的!”
话音未落,她的手臂突然剧烈抽搐起来。青紫色已经蔓延到肩头,连带着脖颈都泛起诡异的斑纹,像是被无形的蛛网缠上。萧玦眼睁睁看着她的嘴唇渐渐发紫,眼神开始涣散,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几乎要停止跳动。
“那怎么办?!”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绝望,凤眸里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我不能看着你死!绝对不能!”
苏棠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礁石上,那里还晒着昨天采来的天山雪莲——他们本想晾干了泡茶,如今却成了唯一的希望。
“雪……莲……”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两个字,指尖朝着礁石的方向抽搐了一下。
萧玦瞬间明白过来。他一把将苏棠抱进怀里,转身就往礁石跑,海浪打湿了他的衣袍,脚下的碎石划破了脚掌,他却浑然不觉。怀里的人越来越烫,呼吸越来越微弱,像株即将被烈日烤焦的花。
“撑住!棠棠你撑住!”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眼泪混着海水砸在苏棠的脸上,“我们说好要在这里看一辈子海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苏棠没能回答。当萧玦将天山雪莲捣成汁喂进她嘴里时,她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嘴唇彻底变成青紫色,手臂上的青痕已经爬到心口,像只蓄势待发的鬼爪。
更可怕的是,萧玦自己的左臂也开始剧烈疼痛。同心蛊的反噬顺着血脉蔓延,他能感觉到那股怨气在体内横冲直撞,与残存的弑亲咒纠缠在一起,掀起更疯狂的风暴。
“陛下!您的眼睛!”卫凛突然惊呼,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
萧玦这才发现,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左眼的余光里竟出现了重影,那些重影扭曲成孩童的形状,正伸着惨白的手往他怀里的苏棠抓去。是诅咒的幻象!它不仅在折磨蛊虫,还在侵蚀他的神智!
“滚开!”萧玦嘶吼着挥拳砸向幻象,却只打在空处。他抱着苏棠跌坐在礁石上,海浪一次次漫过脚面,冰凉的海水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他不能倒下,一旦他被幻象吞噬,苏棠就真的没救了。
“棠棠,看着我。”萧玦捧起苏棠的脸,用银刀划破自己的掌心,将鲜血滴进她的嘴唇,“我们的血融在一起,你的疼就是我的疼,我的命就是你的命……你要是敢走,我就跟着你一起去黄泉,到了
温热的血滑进喉咙,苏棠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或许是血脉相连的羁绊起了作用,手臂里的蛊虫暂时停止了冲撞,青紫色的蔓延速度也慢了下来。
萧玦见状,立刻将剩下的天山雪莲汁混着自己的血,一点点喂进她嘴里。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胸口的旧伤因失血而隐隐作痛,可只要看到苏棠的嘴唇泛起一丝血色,他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陛下,您流了太多血了!”卫凛想上前阻止,却被萧玦用眼神逼退。
“闭嘴。”萧玦的声音冷得像冰,“要么看着她死,要么让我救她,你选一个。”
卫凛僵在原地,眼眶通红。他跟着萧玦这么多年,见过他在冷宫啃树皮的隐忍,见过他杀太监时的狠戾,见过他对苏棠偏执的占有,却从未见过他这般不顾一切的温柔——为了留住一个人,竟甘愿把自己的血当成药引,一点点耗尽生机。
夕阳西下时,苏棠手臂上的青紫色终于开始消退。同心蛊的躁动渐渐平息,只是那道疤痕依旧滚烫,像枚烧红的烙铁。萧玦瘫坐在她身边,失血让他眼前发黑,却还是死死攥着她的手,生怕一松手她就会被海浪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