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桃花雨下了整整三日,将苏棠的墓碑洗得愈发洁白。萧烬坐在墓前的青石上,指尖摩挲着那枚从碑下取出的铜戒,戒面的刻痕已被岁月磨平,却依旧带着熟悉的温度——那是宫变之夜,他用匕首在铜片上硬生生刻出的“烬”与“棠”。
“你说过,桃花开时最适合酿酒。”他将一坛新酿的桃花酒倒在墓前,酒液渗入泥土,带着淡淡的清香,“今年的酒,比去年更烈些,你若在,定会抢着喝。”
风吹过桃林,卷起漫天花瓣,像极了她生前最喜欢的落英雨。萧烬仰头饮尽杯中酒,突然觉得眼前一阵眩晕,铜戒在掌心烫得惊人,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残留系统提示:检测到强烈灵魂波动,目标人物萧烬触发“前世回溯”机制!】
这是苏棠离开后,系统第一次发出声音,却带着撕裂般的杂音。萧烬的意识在眩晕中下沉,耳边响起无数重叠的声音——有祭台上的钟鸣,有万尸窟的蛊虫嘶鸣,还有……一个女子模糊的哭喊。
“阿烬,等我回来!”
这个声音穿透层层时空,刺得他心脏剧痛。眼前的桃林突然扭曲,桃花瓣化作漫天飞雪,他竟站在了北境的冰原上,身上穿着少年时的玄甲,手中握着尚未开刃的长剑。
“殿下,该出发了。”副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敌军已突破三道防线,前太子殿下让您速去支援。”
萧烬愣住了。这是二十年前的北境之战,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也是……第一次见到“她”的地方。
冰原的风卷着雪沫,刮得人睁不开眼。他跟着军队冲锋,却在攻破敌军主营时,看到了那个让他记了半生的画面:一个穿着红衣的少女被绑在祭台上,银发在风雪中飞舞,手中紧握着半块与他铜戒同款的玉佩。
“是赤渊的细作!”敌军将领怒吼着举起长刀,“杀了她祭旗!”
“住手!”萧烬几乎是本能地冲过去,长剑格开长刀的瞬间,与少女的目光撞在一起。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倔强,像极了多年后,苏棠挡在他身前时的眼神。
“你是谁?”少女的声音带着北境特有的沙哑,却异常动听。
“萧烬。”他解开她身上的绳索,指尖触到她手腕上的疤痕——那是个莲花形状的烫伤,与苏棠腕间曾有的淡痕惊人地相似,“你叫什么名字?”
“阿棠。”少女接过他递来的水囊,仰头饮下时,颈间的狼牙吊坠晃了晃,吊坠上刻着个小小的“苏”字。
萧烬的心脏猛地一缩。阿棠……苏棠……原来从一开始,她的名字就刻在了他的命里。
冰原的幻境突然破碎,他又站在了乱葬岗的雨夜。少年时的自己正举着火把,看着被蛊虫包围的少女,她怀里紧紧抱着个婴儿,背上插着三支羽箭,正是当年救了他性命的神秘女子。
“把孩子带走……”女子的声音气若游丝,将婴儿塞进他怀里,“告诉她……娘对不起她……”
萧烬看着少年的自己抱着婴儿狂奔,看着女子被蛊虫吞噬前,最后望向他的眼神——那眼神里的不舍与决绝,与苏棠在万尸窟扑向毒镖时如出一辙。
“原来……是你……”萧烬的声音带着哽咽。他终于明白,为何第一次见到苏棠,就觉得莫名熟悉;为何她的血能激活吞天蟒玉佩;为何他们的印记会产生共鸣——她是那个北境少女的转世,是乱葬岗女子拼死救下的婴儿,是他跨越两世都要守护的人。
幻境再次切换,这次是在太液池的画舫上。魏渊正举着毒酒,逼当年还是太子妃的苏棠喝下:“只要你死了,萧烬就会彻底黑化,这江山迟早是我的!”
“你做梦!”太子妃将毒酒打翻,抓起发簪刺向魏渊,却被他反手打入湖中,“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让你得逞!”
萧烬冲入幻境,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湖水中挣扎,看着她最后望向岸边的眼神——那里站着年幼的他,正被侍卫死死按住,只能徒劳地哭喊。
“不——!”他嘶吼着扑过去,却穿过了太子妃的身体。原来这是她的前世,是他深埋在记忆最深处的噩梦——他一直以为太子妃是病逝的,却不知她是被魏渊所害,只为逼他走向黑化。
铜戒的温度骤然升高,将萧烬的意识从幻境中拽回。桃林依旧,墓碑依旧,只是他的掌心多了几片晶莹的碎片——那是从铜戒中溢出的灵魂碎片,泛着淡淡的金光,正是苏棠的气息。
“灵魂碎片……”萧烬将碎片捧在手心,突然想起苏棠曾说过,涅盘莲能聚灵,或许这些碎片,能让他再见到她。
他立刻策马回京,直奔太医院的密室。那里存放着苏棠留下的所有物品,包括那本被血浸透的吞天蟒手记。当他将灵魂碎片放在手记上时,奇迹发生了——碎片融入书页,浮现出从未见过的文字:
“三生石上刻三生,一世为魂,二世为影,三世为人。若遇同心人,碎片可聚,魂魄可归。”
萧烬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按照手记上的指引,将铜戒、火莲残片、甚至自己的指尖血,一并放在书页上。金光爆闪的瞬间,手记化作一道光柱,将他笼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