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尸窟的血腥气还未散尽，昭阳殿的龙涎香却也压不住萧烬身上的戾气。他坐在苏棠床边，指尖抚过她后背刚换的药布，那里的伤口因昨夜情绪激动又裂开了些，渗出的血珠染红了雪白的纱布，像极了记忆碎片里那些被蛊虫啃噬的残躯。
“还疼吗？”萧烬的声音沙哑，喉结滚动着咽下那句“都怪朕”。万尸窟里捏碎魏渊本命蛊的瞬间，他清晰感觉到一股阴邪之气顺着经脉逆流，与体内的涅盘莲之力冲撞，此刻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总闪过子蛊爬满少女瞳孔的画面。
苏棠摇摇头，握住他冰凉的手。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颤抖，比在乱葬岗面对自爆蛊时更甚——那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动摇。腕间的淡痕突然发烫，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得刺耳。
【滴！警告！目标人物萧烬因过度杀戮触发情绪反噬，涅盘莲之力与魏渊残魂碎片产生共鸣！】
【当前状态：善恶认知模糊，正邪界限崩塌！黑化值虽锁定0%，但情绪阈值突破临界值！】
“陛下，你看到了吗？”苏棠突然开口，声音带着试探，“万尸窟里的少女……她最后看你的眼神，没有恨。”
萧烬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痛处。他猛地抽回手，转身看向窗外，龙袍下摆扫过药碗，黑色药汁泼在金砖上，蜿蜒成诡异的蛇形——像极了母蛊的蟒身。
“那是魏渊的傀儡，没有自己的意识。”他的声音硬邦邦的，却掩不住语气里的慌乱。苏棠知道，他在撒谎。昨夜她明明看到，当龙渊剑刺入母蛊七寸时，少女眼角滑过一滴泪，那滴泪里没有子蛊，只有纯粹的解脱。
【情绪共鸣：萧烬 - 自我怀疑 +120，罪恶感 +100，对“正义”的迷茫 +150！】
这种情绪像藤蔓般缠绕着他。早朝时，户部尚书奏请减免灾区赋税，他却盯着对方的朝珠走神，总觉得那串珠子像极了万尸窟里的人骨念珠；御花园里看到宫女浇花，洒水壶的弧线让他想起子蛊喷吐黑雾的轨迹；甚至苏棠递来的桂花糕，他都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陛下，太医院送来新制的安神香。”内侍总管捧着香炉进来，刚靠近就被萧烬一脚踹翻。香炉摔在地上，安神香燃成的灰烬里，竟飘出魏渊的声音：“你杀了她，你和我没区别……”
“滚！”萧烬怒吼着抓起龙渊剑，却在剑尖即将刺穿内侍总管喉咙时猛地停住。他看着内侍总管惊恐的脸，突然想起万尸窟里那些被蛊虫吞噬的新兵——他们的恐惧，和眼前这人一模一样。
“陛下！”苏棠冲过来握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他一哆嗦。龙渊剑“哐当”落地，他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斩杀过无数反贼，也刚刚捏碎了无辜少女的生机，此刻竟在微微颤抖。
“我是不是……变成了和魏渊一样的人？”萧烬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脆弱，像个迷路的孩子。他想起前太子临终前的话“守好这江山，别被仇恨吞噬”，而他现在，却在杀戮里越陷越深。
苏棠的心像被针扎了。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眉心，那里的莲花印记黯淡得几乎看不见：“你不是。魏渊用活人炼蛊是为了私欲，你杀他是为了守护更多人。”
“守护？”萧烬低笑，笑声里带着自嘲，“我连自己的亲侄女都杀了，还谈什么守护？”
就在这时，暗卫统领捧着一面黑色旗帜闯入，旗帜上的吞天蟒图腾已被鲜血浸透：“陛下！万尸窟余党在城东劫狱，放了所有重刑犯，还……还举着这个招摇过市！”
萧烬的眼神瞬间变冷，周身的戾气几乎凝成实质。苏棠知道，他体内的情绪反噬被彻底点燃了——那些重刑犯里，有拐卖孩童的人贩，有屠杀村民的盗匪，都是他亲手判的刑。
“备兵！”萧烬捡起龙渊剑，剑刃在晨光中泛着嗜血的光，“朕去会会他们。”
“陛下不可！”苏棠拉住他，腕间的淡痕烫得惊人，“这是陷阱！他们想激怒你，让你在情绪反噬中失控！”
萧烬甩开她的手，动作重得让她踉跄后退。他看着她震惊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力道有多狠，心脏像被狠狠攥住：“棠棠，对不起，我……”
“我跟你去。”苏棠打断他，捡起地上的火莲残片塞进袖中，“但你答应我，没我的命令，不许动手。”
城东的刑场早已被重刑犯占据。他们举着那面吞天蟒旗帜，将狱卒的尸体堆成小山，为首的正是当年给萧烬下寒冰噬心散的老太监，他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手里捧着个黑盒子：“陛下！老奴给您送‘礼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