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拓跋焘像是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声,“朕是皇帝!只有朕赦免别人,没有人能赦免朕!”
他猛地挺直了早已佝偻的脊背,尽管龙袍破烂,浑身血污,但那一刻,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曾经睥睨北方的君王。他举起那柄卷刃的、象征性的宝剑,剑尖指向李渊,指向所有涌入大殿的北秦将士。
“拓跋氏的子孙!可以战死!绝不苟活!”他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咆哮,那不是命令,是宣告,是对他自己,也是对这片天地最后的交代。
“大魏的将士!随朕——杀!”
话音未落,这位末代的帝王,拖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躯,竟独自一人,向着前方密密麻麻的敌军,发起了最后一次,也是最为绝望的冲锋!
没有将士跟随了。他身后,只有冰冷的祖宗牌位和死士的尸骸。
大秦士兵们下意识地握紧了兵器,阵列微微收缩。
李渊看着那个如同扑向悬崖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嘲讽,有怜悯,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但他没有动,也没有下令。
数支长槊同时刺出,精准而冷酷。
锋利的槊尖轻易地刺穿了那身破烂的龙袍,没入衰老的躯体。
拓跋焘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他低头,看着从自己胸前透出的、染血的槊尖,脸上狰狞疯狂的表情凝固了,继而慢慢消散,变成了一种近乎茫然的空洞。
他手中的破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有一股暗红的血流从嘴角涌出。
最终,他什么也没能说出来。身体晃了晃,向前扑倒。
曾经威震北方、意图南侵一统天下的北魏皇帝拓跋焘,就这样倒在了供奉着自己列祖列宗的太庙之中,倒在了冰冷的、沾满自己和大臣鲜血的地砖上。
大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火焰仍在远处噼啪作响。
李渊缓缓走上前,低头凝视着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他沉默片刻,解下自己染血的披风,轻轻盖在了拓跋焘的身上,遮住了那张凝固着复杂表情的脸。
然后,他转过身,面向所有将士,声音清晰而坚定,传遍寂静的大殿:
“拓跋焘,已死。”
短暂的沉寂后,巨大的、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从太庙内爆发,继而迅速蔓延到整个皇宫,蔓延到整个平城!
“万岁!大秦万胜!”
一个时代,随着这位末代帝王的倒下,彻底终结。而新的时代,正踏着血与火,昂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