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虔勒马立于平城西郊的废墟上,铁甲下的肌肉因暴怒而虬结。龙骧军的旌旗在他身后猎猎作响,三万铁骑踏起的烟尘尚未落定,可眼前只有焚毁的营垒、散落的草人,以及插在焦土上那面刺眼的北秦玄旗。
“找!”他咆哮着挥鞭抽碎半截焦木,“就是把漠南翻过来,也要揪出李渊!”
斥候四散奔出,很快带回更令人窒息的回报:粮仓见底,水井投毒,连皇城大殿的龙椅都被撬走了金玉。唯一“完整”的,是挂在朱雀门匾额上的斛律光首级——已被乌鸦啄得露出白骨。
“将军!”偏将急呈上密信,“有人在金墉城旧址发现秦军主力!”
拓跋虔眼中血光迸现:“全军疾进!斩李渊首级者,封万户侯!”
龙骧军如黑色洪流涌向西北。然而当先锋骑兵驰抵金墉城,只见残垣断壁间燃着几堆篝火,火上烤着剥皮的黄羊——旁边沙地划着大字:“谢拓跋将军赐粮”。
真正的杀机藏在夜幕降临时。魏军扎营未稳,四面忽起尖厉的胡笳声。无数绿荧荧的鬼火从地平线升起,飘忽不定地逼近。值夜士卒惊见鬼火中隐现人马轮廓,慌忙放箭,却只射中空气。
“是牵影术!”老军校骇然,“秦军在马尾绑了磷粉布袋!”
拓跋虔怒令骑兵出击。可每当魏骑追近,鬼火便倏然散入黑暗,只留沙地上密密麻麻的蹄印——细看竟是倒着钉的马铁鞋印,指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如是三夜,龙骧军无人敢合眼。白天还要应付更恶毒的骚扰:水源边总浮着泡胀的毒鼠尸,草料里混着刺马钉。有支运粮队遭袭,押运官被剥光衣甲绑在驼背上,背上烙着血字:“下一个是你”。
第七日,其格率领的高车轻骑终于撞上了硬骨头——尔朱荣的并州铁骑。双方在月牙海子畔爆发遭遇战。高车人依计诈败,将追兵诱入流沙区。眼看并州骑兵人仰马翻,其格突然折返冲阵,马刀直取尔朱荣!
“留他性命!”李渊的厉喝随箭而至,射偏了其格的刀锋。尔朱荣趁机逃脱,但麾下已折损三成。
当夜,李渊冷着脸掷还其格的弯刀:“我要的是疲敌,不是逞勇。”刀身上映出少年不甘的面容,“你每多杀一个军官,拓跋虔就警惕一分——等他们缩成铁桶,还如何分而破之?”
其格咬牙不语。忽见王硕拎着个魏军炊卒进来:“将军,逮到个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