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焘不顾一切的决断,如同最残酷的战争催化剂,瞬间将黄河两岸拖入了血腥地狱的最深处。命令既下,北魏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便以一种近乎自我毁灭的方式,疯狂地运转起来。
北岸,凄厉的号角声和督战官的咆哮声取代了以往的战鼓。被驱赶上前的,不再是装备精良的战兵,而是成千上万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民夫和眼神麻木、带着镣铐的降卒。他们在皮鞭、刀枪的威逼下,扛着沉重的原木、木板,推着装载石料的简陋木筏,如同潮水般涌向河岸。
他们的任务简单而致命:用血肉之躯,在黄河天堑上,为北魏的铁骑铺就一条通往南岸的死亡之路。
几乎在同一时间,沿河近十里范围内,选定的七八个渡河点上,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同时上演。
“快!快!把木头推下去!”
“打桩!用力砸!”
“不想死的就快点!后退者杀无赦!”
北魏督战队手持明晃晃的战刀,站在队伍后方,厉声呵斥,甚至毫不留情地将动作稍慢或犹豫不决者砍倒,尸体直接踢入河中,以儆效尤。
而对岸,北秦军的回应冰冷而高效。
“炮车三连射——放!”
随着军官令旗挥下,南岸经过休整和补充的弩炮阵地再次发出怒吼!这一次,它们不再追求对北岸炮阵的反制,而是将全部火力集中倾泻向那些正在搭建的浮桥和拥挤在岸边、河水中的人群!
呜——轰!
巨大的石弹呼啸着砸落!它们或许无法精准命中某一段狭窄的桥面,但落入密集的人群和初具雏形的浮桥构件中,效果同样恐怖!一根刚竖起的木桩被拦腰砸断,连带周围的十几个民夫被震飞落水;一艘装满石料的木筏被直接命中,瞬间解体,碎石和人体四散飞溅;更有石弹落入浅水区,激起冲天的泥污水柱,将周围的人群吞没。
比石弹更密集、更精准的是箭雨。
“弓弩手!三轮齐射——放!”
早已等待多时的北秦弓弩手们,听着军官的命令,冷静地开弓、放箭。他们使用的多是标准化制作的强弓劲弩,箭矢则是带有三棱破甲钢簇的制式箭。虽然距离较远,无法保证精度,但覆盖性的齐射,对于河面上和岸边那些几乎毫无防护的目标来说,已然是灭顶之灾。
咻咻咻——!
黑色的箭矢如同暴雨般泼洒向北魏的作业区。民夫和降卒们身上单薄的衣衫根本无法提供任何保护,瞬间被射得如同刺猬一般,惨叫着成片倒下。河水被迅速染红,尸体堆积,甚至阻碍了后续队伍的推进。许多人并非被直接射死,而是受伤落水,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挣扎片刻,便沉入河底。
然而,最令人恐惧的,还是火攻。
“火油罐——抛!”
一批臂力强劲的士卒,或者利用小型抛石机,将装满猛火油的陶罐奋力抛向河面。陶罐在浮桥基座、木筏、或是人群中碎裂,刺鼻的火油味立刻弥漫开来。
“火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