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大将军仍执意不发援兵,你可伺机将此间惨状,公之于建康市井,诉之于江南百姓!”
这是最后的手段,是利用舆论对刘裕进行逼宫。一旦如此,陈衍与刘裕之间将再无转圜余地,彻底决裂。
那家将瞳孔一缩,显然明白此话的分量,他深吸一口气,重重抱拳:“诺!卑职…明白!”
是夜,这名家将凭借高超的身手和对地形的熟悉,缒下城墙,避开重重哨卡,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怀揣着长安城最后的、也是最为沉重的希望。
信使走后,长安陷入了更加焦灼的等待。这一次,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最后的尝试。王修、甚至王镇恶和沈田子,都或多或少听闻了陈衍送出了一封极其重要的血书,他们内心虽然未必相信会有结果,但绝望中仍不免存有一丝微弱的期待。
时间一天天过去。
城外的敌军似乎加大了心理攻势,偶尔会将一些写着“刘裕已在建康登基”、“尔等皆为弃子”的箭书射入城内。
城内的粮食彻底告罄,连“代粮”也几乎没有了。死亡的人数急剧增加。
陈衍臂上的伤口渐渐愈合,但他心中的焦虑却与日俱增。他每天都会不由自主地望向东南方向。
十天过去了…
半个月过去了…
一个月过去了…
没有任何回音。
没有援兵的影子,没有粮草的踪迹,甚至没有一纸空文的回复。
那封凝聚着鲜血、生命和最后良知的血书,如同投入无边大海的一颗石子,没有激起丝毫涟漪。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最后一次,也是彻底地,熄灭了。
陈衍独自站在城头,寒风吹动他空荡的衣袖。他望着死寂的城市和远方的敌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
最后一次谏言,失败了。
不是败于路途艰险,而是败于人心的冷酷与算计。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最后一丝属于“臣属”的期待已然湮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的、冰冷的清醒。
路,真的只剩下最后一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