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接触,新式马具的优势便显现出来。北府骑兵借助双马镫稳稳夹住马腹,承受撞击时的冲击力远胜以往,落马者大大减少。高桥鞍提供了良好的支点,让他们刺出的马槊更加有力、准确。第一次交锋,北府骑兵竟然以少敌多,丝毫不落下风,反而凭借更整齐的阵型和更凶悍的冲击,将羌骑的反冲锋硬生生顶了回去!数名羌骑被锋利的马槊刺穿挑落。
朱超石更是勇不可当,他借助马具的稳定性,左右劈砍,连续斩杀三名敌骑,如入无人之境。
羌人骑兵吃了一惊,没料到这支追兵如此棘手。但他们毕竟是马背上的民族,立刻改变战术,发挥其机动灵活的优势,不再硬碰硬,而是试图利用娴熟的骑射技术,环绕着北府骑兵放箭,如同狼群般骚扰、削弱。
这一次,北府骑兵感受到了另一种压力。虽然马具提高了他们的近战格斗能力,但在高速机动、变向、以及骑射方面,他们与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的羌人骑兵相比,仍有不小的差距。羌骑可以轻松地在奔驰中回身射箭,箭矢又准又狠,而北府骑兵想要在马上稳定开弓,仍需更多训练。
更糟糕的是,秦军的步兵溃兵见骑兵缠住了追兵,也停下脚步,在军官的呼喝下,结成了简陋的圆阵,用长矛和弓弩进行反击。
朱超石的骑兵营顿时陷入了尴尬境地:他们冲散了羌骑的一次反扑,却无法迅速歼灭或驱散这些灵活的敌人;想要冲击步兵阵,又会暴露在羌骑的侧翼骚扰射击之下;自身的骑射能力又不足以对射压制。
战斗陷入了短暂的僵持。北府骑兵像一头披着重甲、力量强大的熊,而羌骑则像一群敏捷狡猾的狼,不断环绕撕咬。虽然北府军凭借更好的防护和近战优势没有吃大亏,甚至还略占上风,但无法取得决定性的战果,反而不断有士卒被冷箭射中,伤亡开始出现。
朱超石心中焦急,他知道这样耗下去,即使最终能击退敌人,自己的损失也不会小,而且无法完成全歼溃兵的任务。他怒吼连连,试图寻找羌骑主力决战,但对方根本不给他机会。
最终,那支秦军步兵溃兵趁机大部分逃之夭夭,羌骑在又进行了一轮袭扰射击后,也唿哨着脱离接触,远遁而去。战场上只留下数十具双方士兵和战马的尸体。
朱超石勒住战马,看着远去的烟尘,狠狠一拳砸在马鞍上。“憋屈!”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虽然杀伤了部分敌人,但主要目标——全歼溃兵——并未达成。
回到大营,朱超石向刘裕和陈衍汇报了战斗经过,既兴奋地肯定了新式马具对近战能力的巨大提升,也毫不讳言在机动性和骑射方面与真正胡骑的差距,以及小队骑兵在缺乏配合和战术多样性的情况下,难以独立完成复杂任务。
刘裕静静地听着,并未责怪。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在小规模冲突中暴露问题,远胜于在大会战中付出惨重代价。
“看来,光是马具还不够。”刘裕对陈衍道,“骑兵的训练、战术,乃至战马的遴选,都需革新。而且,这样的骑兵,必须成建制使用,与步、弩、车协同,方能发挥最大威力。单独使用,仍难敌世代生长于马背的胡虏。”
陈衍深以为然:“大将军明鉴。马具只是基础,如同给猛虎添了翼爪,但如何飞翔扑击,还需时日磨练。此次实战,收获极大。”
这次小规模的骑兵初试,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部分将领对快速组建无敌铁骑的过热期望,但也点燃了更理性、更具建设性的火焰。它清晰地指明了方向:北府骑兵的未来,不在于模仿胡骑,而在于走一条依托技术装备、强调纪律配合、与其它兵种紧密协同的特色之路。
那三百套沾染了初战血迹和风尘的马具,被小心翼翼地回收、检查、改进。更多的马具在工匠营中加速打造。而关于骑兵战术的总结与演练,也立刻提上了日程。
渭水的烽烟渐渐散去,但另一场关于未来骑兵建设的思考与探索,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