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秽土防疫(2 / 2)

“干什么!反了你们!敢管到老子头上?”

“陈将军有令!此地临近水源,严禁污秽!”

“狗屁命令!老子看你们就是一群掏粪的软蛋!滚开!”

推搡很快升级为斗殴。闻讯赶来的执法队将双方都押了起来。

事情闹到了中军大帐。刘裕看着头紧锁。他深知老兵是军中之胆,但陈衍的担忧他也明白。

陈衍站了出来,他没有直接斥责老兵,而是转向刘裕和帐中诸将,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大将军,诸位将军。可知为何我军围城两月,伤亡不过千余,而近日营中病倒者,已近五百之数?且每日仍在增加?”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梗着脖子的老兵:“刀剑之伤,可见可治。疫病之害,无形无影,却能一传十,十传百!任你是百战猛士,一旦染上,上吐下泻,不过数日便可形销骨立,高烧谵语而死!死者浑身发黑,惨不忍睹!这非是鬼神作祟,乃是污秽之物中滋生出的‘瘴毒’,通过脏水、污物、蝇虫传播!”

他指着帐外:“广固城内如今是何光景?饿殍遍野,污秽横行,已有大疫之象!慕容超覆灭在即,难道我等要在胜利前夕,被从城里飘出来的‘瘴毒’,或者我们自己营中的污秽击垮吗?届时,无须燕军反扑,我军自溃!诸位将军的功勋,无数弟兄的血战,岂不付诸东流?!”

帐内一片寂静。陈衍的话,将个人习惯提升到了影响整个战局的高度。

陈衍又看向那几个老兵,语气稍缓,却更加沉重:“老哥几个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好汉,死都不怕,难道怕一点石灰泥土?怕一点规矩约束?你们不怕死,但若因你们一时便利,染了疫病,传给同帐的兄弟,传给冲锋陷阵的袍泽,让他们不是光荣地战死沙场,而是窝囊地病死在营帐里,腹泻至脱水而亡,你们心里过得去吗?!”

这话戳中了许多老兵的软肋。他们可以不在乎自己,却不能不在乎身边同生共死的兄弟。

陈衍最后对刘裕拱手:“大将军!防疫如救火,军令必须如山!请准许我成立‘防疫督战队’,持您令箭,巡视各营,对违反防疫条例者,无论兵将,一律严惩不贷!非常之时,需用非常之法!”

刘裕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拍案几:“准!即日起,陈衍所颁防疫条例,即为军令!违令者,视同违抗军机!执法队兼领防疫督察,有先执后奏之权!老兵也好,新兵也罢,谁再敢阳奉阴违,乱我军心,休怪军法无情!”

有了刘裕的全力支持,陈衍的防疫条例被强制推行下去。执法队和“净厕郎”们挺直了腰杆。虽然仍有怨言,但无人再敢公开挑战。营区的卫生状况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善:厕所变得规范,垃圾得到清理,石灰粉末随处可见,取水秩序井然。

更重要的是,陈衍让军医营熬制了大量虽然苦涩、但据说能“辟秽防疫”的草药汤,强制每人每日饮用。虽然不知道具体效果多大,但这种举措本身,给了士兵们一种心理上的安慰和掌控感。

疫情蔓延的势头,终于被艰难地遏制住了。虽然每天仍有新的病例出现,但增长速度明显放缓,隔离区的情况也逐渐稳定下来。士兵们看着那些被严格隔离的病患,再看看日益整洁的营区,逐渐开始理解并接受这些“繁琐”的规矩。

慕容月也带着一些愿意帮忙的女眷,协助医官照顾病患,熬制药汤。她的行动,无形中也化解了一些抵触情绪。

这场发生在大军内部的、没有硝烟的战争,其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攻城拔寨。陈衍以其超越时代的认知、坚定的意志和毫不妥协的执行力,再次为北伐大军规避了一场潜在的灾难。广固城依旧矗立,但北府军的战旗,在变得更加整洁和有序的营地上空,飘扬得更加稳健。最终的胜利,不仅需要锋利的刀剑,也需要洁净的双手和健康的身体去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