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的目光扫过那些悬挂在铁索上的焦尸,又看向那张依旧狰狞的铁索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随即化为冰冷的决断:
“给你一日时间。”
陈衍猛地抬头。
“清理战场,”刘裕的声音不容置疑,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钉,“取下这些……东西(他指那些焦尸),妥善掩埋。还有这张铁索网……”
刘裕的目光在扭曲的铁索上停留片刻,那上面不仅残留着雷电的痕迹,更浸透了人油和焦炭,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拆下来!清洗干净!融了它!”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志:
“用它,给我重铸攻城冲车!用它,给我砸开江陵的城门!让桓玄看看,他的爪牙,他的底牌,最终变成了送他上路的……破城槌!”
“末将……遵命!”陈衍深深低下头,声音艰涩。用毁灭玄甲卫的铁索,去摧毁桓玄最后的堡垒……这是何等冷酷的循环,何等残酷的宿命!
刘裕不再看他,调转马头,冰冷的声音随着马蹄声远去:
“一日后,我要看到江陵城下,立起新的攻城槌!此槌,当名——‘雷殛’!”
马蹄声渐渐远去,留下陈衍一人,跪在这片由他亲手创造的、挂满焦尸的地狱中心。雨水冰冷,冲刷着他,也冲刷着这片死寂的焦土。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头顶那些在雨中微微晃动的、焦黑的残骸,看着那交织着死亡与毁灭的铁索巨网。
他慢慢地、颤抖地伸出手,不是去触碰那些焦尸,而是抓了一把脚下混合着雨水、灰烬和油脂的焦黑泥土。那泥土冰冷、粘稠、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雷殛……”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手指用力,将这把浸透了毁灭的泥土死死攥在手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站起身,不再看那些悬挂的尸骸,目光投向瓮城外,投向那座在阴云下显得更加压抑的江陵城。空洞的眼神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决绝所取代。
一日。他只有一日时间,要将这片地狱清理干净,要将这毁灭的象征,锻造成下一场毁灭的武器。
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焦臭和死亡气息的空气灼烧着他的肺腑。
“来人!”他沙哑的声音在死寂的瓮城中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清理战场!拆网!熔铁!”
地狱的清理者,开始工作。而新的毁灭,已在锻造之中。那张悬挂过焦尸的铁索网,即将在熔炉中重生,化作名为“雷殛”的攻城槌,带着五百玄甲卫的怨念与恐惧,狠狠撞向江陵那紧闭的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