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刘穆之倒吸一口冷气,瞬间明白了所有。“沉潭…是假象!障眼法!真玺…竟藏于此间寒狱!”
“不错。”刘裕的声音在冰冷的洞窟中回荡,“此物太过重要。沉之,可绝门阀念想,断天下野心。然…毁之,则如伯渊所言,恐失士人之心,更恐后世以此为由,质疑新朝法统。且…”他目光复杂地看着玉玺,“此玺终究凝聚千年华夏之重,承载过秦皇汉武之气魄,岂能真毁于我辈之手?”
他看向陈衍:“阿衍说,玉器久埋湿土或浸寒水,玉质虽坚,然沁色渐深,纹理或变,甚至可能因内部应力不均而开裂。尤其这寒潭之水,阴寒刺骨,更易损玉髓。是也不是?”
陈衍肃然点头:“将军明鉴。玉质虽坚,亦惧千年水土侵蚀。尤其此等顶级和田青玉,内蕴精微纹理,久置寒潭,冷热交替,水气侵润,轻则失其莹润,重则内裂自毁。且潭底淤泥污浊,必染其华,再难复旧观。沉潭,实乃毁器。”
“故而,”刘裕接过话头,“沉玺是真,沉潭是假!阿衍献策,以此寒窖存之。低温可极大延缓玉质老化,隔绝水气可保其纯净,干燥环境可防沁染。如此,方为两全!”
刘穆之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却又无比精妙的冰窖,看着那在干冷低温中静静沉睡的玉玺,心中震撼无以复加。他看向陈衍:“此等奇思,真乃鬼斧神工!然…如何确保百年、千年之后,此地不为人知?此物不为人扰?”
陈衍指向冰窖入口方向:“入洞三重机关,非特定手法无法开启。洞内路径复杂,岔道皆设死路与陷阱。硝石耗尽后,深井冷源仍可维持此处低温。最关键者…”他指向封存玉玺的陶瓮,“三层防护:油布隔绝水气,木炭生石灰吸湿,陶瓮沙层隔热防震。此瓮深藏冰窖核心,纵使洞窟因地震山崩部分损毁,此瓮亦有极大可能保存完好。且…”
他顿了顿,看向刘裕:“此地位置,除我等三人,世间再无第四人知晓。所有参与开凿、运输的工匠、力夫,皆为死士,事后已…妥善安置。”
刘穆之默然。他知道“妥善安置”意味着什么。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代价是沉重的。
刘裕伸出手,隔着厚厚的手套(避免体温和水汽),最后一次轻轻触碰了一下冰冷玉玺的螭虎纽,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片决然的清明。“封存吧。让它在此长眠。待海晏河清,天下归一,后世若有明主圣君,德行配位,或有机缘令其重见天日。若时运不济,便让它与此山同朽,亦好过落入奸佞之手,再掀血雨腥风!”
陈衍依言,用最严谨的手法,将玉玺重新用油布层层包裹,放入内胆,封入陶瓮,盖上瓮盖,以蜂蜡混合特殊矿物粉末密封。最后,他将陶瓮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周围重新填好干燥的细沙。
三人退出冰窖。巨石在机括声中缓缓复位,将千年重器与刺骨冰寒一同封存于山腹深处,仿佛从未存在过。
洞外,阳光刺眼。刘穆之回望那被藤蔓巨石掩盖的入口,又看看远处那幽静的寒潭,长叹一声:“寒潭葬‘影’,冰窖存真。将军此谋,深谋远虑,直追古人。只是…此秘一守,恐需千秋。”
刘裕负手而立,目光投向建康城方向,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崭新的、属于寒门武力的时代。“千秋功罪,留与后人说。眼下,该去收拾这破碎山河了。” 寒潭碧水依旧,无人知晓,真正的传国玉玺并未沉睡水底,而是悬于山腹的永恒寒冰之上,静待着未知的命运。而守护它的,是寒门枭雄的深谋,与工匠智慧铸就的、穿越时空的低温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