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疗室里的冷气开得极足。
风扇的嗡鸣声,填满了每一寸安静的空隙。
石破幅坐在那张昂贵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皮面。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洋鬼子医生的古龙水冷香。
那位名叫安德森的西医,港岛最有名的内科圣手,终于放下了手中那叠厚厚的检查报告。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蓝色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
安德森用一种字正腔圆,却又带着明显口音的粤语开口了。
“石先生。”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你喜欢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喜欢玩点什么就玩点什么吧。”
这句话很轻,却砸得石破幅耳膜嗡嗡作响。
他大脑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仿佛刚才那句话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杂音。
冷气的风声,钟表的滴答声,窗外隐约的车流声,所有声音都扭曲着向他涌来。
石破幅的嘴唇动了动,发出的声音有些干涩。
“您这什么意思?”
他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双手撑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不开点药吃。”
安德森医生摇了摇头,动作缓慢而坚决。
“NO,NO,NO。”
那几个英文单词,像是三颗冰冷的钉子,敲进了石破幅的脑子里。
“石先生你病的很重,肝上有问题,现在几乎是无药可治的,我乐观的看,你大约只有一至三个星期的寿命。”
“不如回家,安全静养吧!“
石破幅坐不住,从椅子上跌到地上。
世界彻底安静了。
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撞得他肋骨生疼。
无药可治。
一至三个星期。
石破幅不相信。
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甚至连那个从洋鬼子嘴里吐出来的,长得要命的英文病名都记不清楚,只觉得那串音节陌生又恶毒。
他是花了大价钱,托了无数关系,才挂上这个全港岛最顶尖的西医的号。
不是为了听这个。
绝不是。
一股热流猛地冲上他的头顶,烧掉了他所有的理智与体面。
“你给我治。”他揪住西医的白大褂。
石破幅的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