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行动取消,都散了。”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回了房间,再次关上了门。
留下满堂口面面相觑的小弟。
这在从不错过任何一场火拼的石破幅身上,是前所未闻的事情。
各种猜测的低语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夜里,石破幅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悄悄溜出了堂口。
他去了九龙一个有名的老中医那里。
诊所里弥漫着浓重到化不开的药味。
老中医须发皆白,搭上他脉搏的手指枯瘦但有力。
闭目沉吟半晌,老中医睁开眼。
“肝火旺盛,湿热瘀滞。”
“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给你开几副药,清热利湿。”
石破幅听到不是大问题,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那股不安始终盘踞着。
他拿着几包用牛皮纸裹好的汤药,在苦涩的药味中回了家。
他一天三顿,捏着鼻子把那黑褐色的苦涩药汤灌下去。
两天过去了。
右上腹的隐痛没有丝毫缓解。
今天早上,他去厕所,发现自己的小便颜色变得如同放了几天的浓茶。
那股被强行压下去的惶恐,再次加倍地涌了上来。
他坐在马桶上,盯着那不正常的颜色,浑身发冷。
又连续看了几家医院,每个医生都说的不同。
不知道该信谁。
一个心腹小弟敲门进来,给他续了杯茶,小心翼翼地开口。
“大佬。”
“我听说……那个王江,他家除了开白事店,好像还开了个医药铺。”
“道上有人传,他懂点邪门道行。”
石破幅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
王江。
又是王江。
他内心里剧烈地挣扎起来。
向敌人低头求助,这比直接在他脖子上砍一刀还让他难受。
他是石破幅,是黄江帮最疯的“疯狗”,什么时候需要向一个卖棺材的毛头小子低头?
可是,求生的欲望,正一点一点地,压倒他那可笑的尊严。
他想起王江临走时,摇下车窗,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还想多活几天。”
那句话当时听来是挑衅,现在回想,却更像一个暗示。
一个留了后门的暗示。
夜深了。
石破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腹部的剧痛再次将他惊醒。
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猛烈。
他蜷缩着身体,冷汗浸湿了床单。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皮肤冰冷,没有一丝活人该有的温度。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里的某种东西,正在快速地流逝。
生命力。
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中,石破幅终于做出了决定。
与此同时。
王江家的“济生堂”医药铺里,灯火通明。
王江正不急不躁地整理着药柜里的药材。
黄芪、当归、川芎……
他将每一味药材都仔细地分门别类,动作从容不迫。
空气里飘散着草药的清香。
阿力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坐立不安。
他完全不明白大佬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就凭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能拿捏石破幅那种疯子?
王江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拿起一根干枯的甘草,放在鼻尖轻嗅。
他做了那么多年医生,不怕死的病人,他还没看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