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的初冬,寒意渐浓,学院里的梧桐树早已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直指灰蒙蒙的天空。但林晚秋的心,却被一份远方的温暖填得满满的,驱散了异乡的清冷。这温暖,来自那一封封跨越山水、辗转而来的家书。
通信,成了她紧张学习生活中最珍贵的慰藉,也是连接她与那个遥远小家的唯一纽带。学院门口那个墨绿色的邮筒,成了她每天傍晚必定“路过”的地方。每当看到有新的、盖着部队三角邮戳、信封上写着陆沉舟那熟悉刚劲字迹的信件出现在班级信箱里时,她的心跳总会漏掉一拍,然后迫不及待地拿着信,小跑回宿舍,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小心翼翼地拆开。
陆沉舟的信,一如他本人,简洁、实在,惜字如金,却字字千钧。他从不写华丽的辞藻,也鲜少直白地诉说思念,但字里行间,却满是沉甸甸的牵挂。
“晚秋:见字如面。信及照片收到。冬冬很喜欢,已放在他枕头下。我与他一切安好,勿念。”开篇总是这样平稳的报平安。然后,他会用朴素的笔触,描绘家里的日常,像是用文字为她放映一段无声的电影:
“天气转冷,按你所说,已给冬冬换上厚棉裤。他长高了些,去年的棉裤脚短了一截,周大姐帮忙接了边,很合适。”
“你留下的药茶,我常在晚上泡一杯,胳膊无恙,且觉睡眠安稳许多。艾叶姜片泡脚,亦在坚持。”
“上周野外拉练三日,托付冬冬于邻居钱嫂子照看。归来时,冬冬一切如常,还学会了自己系鞋带(虽不甚牢靠)。钱嫂子送了一碗她自家腌的雪里蕻,味道尚可。”
“养殖场张场长前日来访,言场中诸事平稳,鱼塘已投放鱼苗,饲料地的黑麦草长势喜人。众人皆念你,盼你学成归来。”
他还会在信里夹上冬冬的“作品”——一张用蜡笔涂得五彩斑斓、看不出具体形状的画,旁边由陆沉舟代笔注上一行小字:“冬冬画,说是妈妈和爸爸带他去看大火车。”或者,是一张冬冬在托儿所得到的,用红纸剪成的小红花。
读着这些信,林晚秋仿佛能看到陆沉舟在灯下,拧着眉,认真组织语言、一笔一划书写的样子;能看到冬冬举着歪歪扭扭系好的鞋带,仰着小脸求表扬的可爱模样;能看到邻居们热情互助的情景;能看到养殖场那片充满希望的土地……泪水常常模糊了视线,但那不是悲伤的泪,而是被深深慰藉和温暖着的幸福之泪。
她也必定回信,而且写得很长。在印着“中医学院”抬头的信纸上,她用娟秀而略显急促的字迹,向他倾吐着离开家后的一切。她写繁重的课业,写那些让她茅塞顿开的理论瞬间:
“沉舟,近日学《方剂学》,方知以往所用草药配伍,多有可优化之处。如治疗猪只消化不良,单用山楂麦芽虽有效,若佐以少量理气的陈皮,效果更佳。理论与实践结合,方觉自身以往所知浅薄,愈发感到学习之必要。”
她写老师的赞赏和鼓励,写与来自不同单位同学的交流,也写遇到的困难和思考: